柳枝粗粗折成的并不好看,阿靖那双小手还生,折的也不精致,但却很用心,上头刺手之处都被拔得干干净净。
纪初苓边给小家伙夹菜边想,多乖巧贴心一孩子啊。远琮平日里总管教阿靖那么严厉做什么呢……
这边喂着小家伙吃东西,酒楼小二又新端上了盆大菜。拿大瓷勺一舀,汤水中便翻腾上一片片鲜嫩的鱼肉,肉片轻颤,似要跃水而出。
纪初苓吹凉后咬了口,鱼肉顺滑入喉,她忽地一愣。有道被舌头记住的回忆蓦地从脑海深处被翻了出来。
这酒楼厨子做的这味,竟有五分像她多年前曾吃过的一份鱼汤面。
她想起了一个人,不自觉又夹了片鱼肉就着窗棂透进来的光亮怔怔地瞧。
这片好的鱼肉并非如同蝉翼,却也是很薄。比小旋片得要更薄一些。那回用鱼片下的面,当时吃来觉得是世间美味,可今日一口,好似却是这酒楼做的要更香绵一些。
或许是一过经年,当时滋味她其实早已忘却大半,又或许真是如此,只是心境不同,余下的便也跟着不同。
但都不得而知了。
兄长这几年时常独自待在那个地方,今早没在卫国公府瞧见,想来今儿也是去那里了吧。
柳素一年前已嫁出去了,大哥千挑万选定下的,是个很好的年轻人,待柳素也很好,体贴备至甚至不输于远琮待她。
听说刚生了个姑娘。
不过柳素嫁人后,大哥身边也就真没什么贴心的人了。
“阿娘!阿娘,要掉了。”
阿靖见她半天没动,就小心地去推推她。纪初苓方回过神,笑着将不再烫了的鱼肉递进阿靖的小嘴巴。
正在此时,如意听到动静,推门出去了,回来后在纪初苓耳边禀了几句。
纪初苓点点头,拿帕子给阿靖擦嘴,说道:“你爹忙完了,说一会就要过来。”
阿靖一听,一对小耳朵立马不动声色地竖了起来。
然后挪着小屁股在椅子上转来动去。
纪初苓心里好笑。
这小家伙前阵子跟他爹打了个赌,结果赌输了,还跟他爹闹着性子呢。真不知这父子俩这三年究竟较的是什么劲。
见阿靖偷瞥着她,纪初苓无奈摇了摇头。
“阿靖先自个去别处玩玩?”阿靖听得眼睛正一亮,结果纪初苓后头还故意跟了一句,“还是等阿爹过来一起吃?”
阿靖小脑袋马上摇了起来,勾勾她手指:“我吃饱了,阿娘陪阿爹吃吧……”
虽说他是个男孩子,可跟娘亲撒起娇来,却能将多数女孩子都比过了。
“那娘跟你说个地方,你先去找舅舅玩。”
纪初苓想起那地方离这正好不远,而且明里暗中那么多人跟着,她也丝毫不担心阿靖一个人在外头跑。
小家伙瞪着大眼一本正经听得分外仔细,点头道:“我记住在哪了。”迫不及待从椅子上蹦跳了下来,“阿娘,我这就找舅舅玩去!”
然后一见纪初苓挥手就跑了出去,生怕谢远琮要出现。
城外,春风徐徐不断,吹得木杆子上的布幌时而翻起时而下落,上头一个大大的“面”子,经了太多次的风吹雨淋,已显斑驳,只依稀可辨,也就跟着布的翻卷,化作了一截截认不出的笔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