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二柱不由一愣。
“别跟我说啥我这人太较真,我这家底哪来的你不会不知,三丫不欠她弟,反而功劳大过天了。
不瞒你说,钱财谁不稀罕,可我更怕我可怜的三丫好心没好报,被她亲爷奶害了,回头还被亲弟伤着。
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三丫已经给了她弟不少家底,她自个也有孩子,不能不为她自个多着想了。”
顾二柱原本见五份红契只有那处二进宅子落在周四顺名下,反应过来正要开口便听到周四顺这番话。
“你瞪我干啥!”周四顺说笑道,“可不能怪我没把铺子落在我姑爷名下,是你老儿子说了你吩咐的他小两口东西只能落在他媳妇名下,说来你寻思的也够多的,这是多有怕马大哥压不住马大嫂了?”
顾二柱失笑摇头,“你不一样?要想孩子们兄弟妯娌之间不离心,我这当爹的不得不多寻思啊。
如今瞅着孩子们和和气气过日子,可咱都是过来人,哪不明白刚成亲一个心思,有儿女又是一个心思。
就说我自个吧,刚成亲那会儿还觉得不听父母的娶媳妇进门,心里多少寻思着对不住父母,能让着就让着。
可等二郎生下来,再到六郎出世,这心里吧,压根不用孩子娘吹枕头风,哪能不知儿子比侄子亲。
我自认还算是孝顺的儿子,可瞅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再赚到银子,你说怪吧,回回先寻思能藏多少了。”
周四顺笑喷,狠狠地拍了下他肩膀,“一样的!我还记得我家大丫刚生下来那会儿,我就觉得自个不一样了。
洗三第二天一早进城里卖力气扛包赚了三十二个铜板,我那会儿就第一回偷摸着把多出来的十二个藏起来。”
你可真有出息!
不过二哥不说大哥,他早年刚当父亲的时候还不如这兄弟有心,也就后来瞅见老头子愈发偏心没边了!
明明一样的孙子,他家二郎比大郎还小几岁,结果二郎被大郎惹哭了,老爷子还夸大郎,他怎么可能没想法。
为了那个家,打从懂事起舍了多少东西,也就不听话地娶了孩子娘,结果一大家子吃他的用他的还不待见二郎。
唉。
最后还是连六郎都没有护住,鬼迷心窍了,光惦记着孩子一天天大了,不赶紧攒银子不行,忘了孩子长个了,心也长开了。
一天天、一年年的过去,儿子再也不是只让他们吃饱穿暖,多哄两句自然会听话的孩子,他们也有自己的主张。
“……好不容易攒了两百文,不料想我媳妇瞅着一脸的精明样儿,其实她就是个憨的,有一天就被诈出来了。
自那以后上镇上上城里找活,身边都有兄弟跟着,想多藏几个铜板都藏不了,那个日子难啊。
瞅着兄弟一大帮,走出去都没人敢欺负,可私底下呢,个个都生怕谁藏了贴己,自个吃亏了紧盯着。
你是不知道我被逼到啥份上,也就只有根子(周长根)一道干活才有机会让他帮我多藏几个铜板。
可根子他那个娘吧,还活着的时候也不是好相许的,只有大妮姐(顾扬青媳妇)她娘三婶娘心疼我。
为了我,三婶娘没受气,连她几个儿媳后来都劝她少掺和,这也是我为啥孩子娘怀上大江的时候求到岳家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