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来:“你要没兴趣我找别人。”“坐下坐下,没兴趣我来干嘛!我只是想两百万我怎么筹集,我手头现在也有几单业务在做,资金偏紧。”“那你看着办吧,成交,或者我找别人。”熊伟看着我。我早已打定主意。他于是故做爽快:“好,成交。”“干杯。”吃完饭,我和熊伟签定合同,他拿出支票,给我的帐户划了两百万,然后匆匆赶去天外天接收。
来到天外天,阿惠把一份业务和设备清单交给我,我转手交给熊伟,他看了看,很满意。光这几单业务,就可以进帐近两百万。
我把大家召集在一起。
“刚才我已经和大地广告公司签定了合同,现在熊总已经是天外天的老板,他将对公司的财物、业务和人员进行全面接收。大家知道大地是我市广告界最有实力的公司之一,我相信进入新公司,大家的事业也都能有所发展。”熊伟把人群扫视了一遍,低声问我:“妖妖没有在公司?”“她主管公司广告策划。”“好,我希望她能加盟大地,你不会自私地不让她出来工作吧?”熊伟自以为是地调侃。
“现在她已经是你的员工。”我微笑着再次和我过去的员工一一握手道别,人人都努力做出依依不舍的样子,阿惠最后站在我面前,她没有和我握手。
“怎么?这么快就视如陌路了?”阿惠看着我,表情复杂,在眼泪就要夺框而出的时候,她扑过来抱着我:“安生……”这是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而不是称呼老板或安总。我拍拍她的背:“傻姑娘,大地能给你们创造更大的发展空间。没准以后我也应聘到大地,和大家又是同事。”阿惠离开我的怀抱,有些为自己的情不自禁感到羞涩:“真的吗?”我转向熊伟:“这得取决于熊总是否愿意录取。”熊伟“呵呵”一笑:“欢迎欢迎,安总是重庆广告界的奇才,只要肯屈就,求之不得。”我也“呵呵”一笑,向大家挥手告别。我知道我一走出这个门口,以后就什么也他妈的不是。
44、梦魇
下午,老妈来替我们之前,小妹又醒过两次,都是起来要吃的,吃完,又继续倒头大睡。繁缛的生活似乎被她简化为吃和睡了。
走出医院大门,眼前车流滚滚,我对乘车这种缺少过程的达到突然感到厌倦,于是提议:“我们走走吧。”妖妖点点头。
街上依然是摩肩接踵的人流,迎面各色人等走过,淹没在人群中的感觉真他妈不错。握着的手很温暖,不仅仅指温度而言。我和妖妖很有默契的默不做声,走过一间又一间的店铺。走过上清寺公共汽车站的时候,一辆双层巴士正好停靠过来。我看了看妖妖,她随即露出会意的微笑,于是我们在蜂拥的人群中挤了进去。我们来到二楼,这里没有几个人,我们从容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我们前面是一对恋人,当巴士开动,经过一段长长的树荫的时候,两人忘情地接吻起来。我转头看了看妖妖,她也正看着我。我眉毛向上挑了挑,妖妖颔首羞涩地一笑。虽然并没有在当下来个热吻,但这种无声的交流让人止不住的快活。
我们在中途下车,才发现巴士和我们回家的方向南辕北辙。我们没有原路返回,而是穿过一条小巷,走下一大段石梯,来到半坡一条石街。石街还保持着国民政府时期的模样,都是木板墙,青瓦顶,迷如蛛网的电线在街上横来横去,一些房屋发白的木板墙上写着大大的“危”字,但里面依然传来亲切的炒菜的声音。下面远处是静静的嘉陵江,在夕阳的余辉下荧荧发光,江岸竟有个搬罾的汉子打捞鱼虾。而在不远的上方,则是高楼林立的城市,玻璃幕墙反射的阳光十分夺目。我们在小街走过,有种回到上世纪四十年代的错觉。只是屋子里时不时走出一个时髦的姑娘和小伙子,电视里播放着最新的韩剧,让我们知道自己身处现代。走了好一会儿,前面突然没了路,只是一段悬崖峭壁,我们只好从石梯子折上去,再次进入现代都市。天色已晚,华灯初上,我们在喧嚣的高楼间,牵着手穿越渝中半岛,像是在生命之初,两人就这样牵手行走,一直行走。
我和妖妖始终没有说话,在来到门口的时候,我突然转身吻上了妖妖那似乎早有默契等待着的嘴唇。是的,这是为我等待的嘴唇,我从没有在意过所吻嘴唇的区别,而这一刻很清晰地意识到这是妖妖那薄薄却柔软的嘴唇,有些潮湿,微微颤抖,仿佛有点被动,却欣喜地接纳。我经由妖妖的嘴唇,进入一个无边的没有归宿的世界,一直向下陷落。我宁愿世界就这样停止,而不愿意看到残酷丑陋的终点。当我们的嘴唇离开对方,相互凝视,那种在对方体内陷落的感觉依然持续,黑暗中,妖妖的眸子粲若星辰。我打开房门,进去以后没有半点停留,又开始热吻。
有个人走进了房间,并打开灯:“嘿,哥们,还以为你们家遭小偷了呢!”是阿胜,我没有理他,他自己解嘲:“继续继续,当哥们没看见。”出去关上门,大声补上一句:“安全第一,哥们。”我们再次将嘴唇离开对方,微笑着相互凝视。
妖妖轻声对我说:“我饿了。”“我也是。”“饿得不行?”“饿得不行。”“饿得想吃下整条牛?”“饿得想吃下整条牛。”“奇怪,我也是,好像从没有的饥饿,恨不得就把眼前的你吞下。”“那得先洗刷干净,再沾点酱。”妖妖笑了:“能等十分钟?”“什么?真打算沾着酱把我吃了?”“我下两碗面。”“能,不过最好快点,别在你下好面之前饿死就成。”“好。”妖妖离开我的怀抱,走进厨房打开火,在冰箱里拿出鸡蛋、火腿肠、豌豆苗和龙须面。我站在当地,并没有挪动位置,看着她忙碌。煎鸡蛋的声音,鸡蛋铲起来了,另一只灶上的水烧开的声音,下面条,切火腿肠,把火腿肠放进面汤里,放豌豆苗,放调料,面条夹进碗里。
“嘿,吃面条了。”妖妖端出一碗鸡蛋面,香气扑鼻。
“刚刚好。”我说。
“不,提前了一分半钟。”其实我说的刚刚好,是指我刚才的想像刚好和妖妖在厨房的动作同步。但我没有说明,只是笑了笑,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了一半,见妖妖在一边看着我,奇怪她怎么不吃。
“啊,忘了,看你吃面条的样子,好像我的胃在同步充实的感觉。”妖妖进厨房端出她的面条,边吃边说:“啊,真香,真香。我的手艺不错吧?”我喝掉最后一口汤:“是不错。”“真的?”“真的。”“不是因为饿极了的缘故?”“不是,真香。”“以后天天吃这样的面条也不厌烦?”“不会吧。”“答案太勉强了,不过,我很高兴。”妖妖进厨房收拾,这次我的思维没有跟随进去。我坐在沙发上,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其实,人生为一碗面条而满足也未尝不可。
“今天下午我卖掉了天外天。”妖妖出来,我对她说。
“很突然啊,为什么?”妖妖有些错愕。
“为了还债。”妖妖沉默,半晌,靠过来,抱着我:“安生,有时候你的固执让人钦佩又害怕。”“为什么害怕?”我揽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