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拿过,继续有条不紊地忙碌:“这么快就来帮忙啦,道汀那边弄完了吗?”
裴远时淡淡地说:“他那边没什么忙的,还是师姐这里重要些。”
清清腾出手,擦了擦额间的汗:“吃饭当然是天下头等大事啦……你来看这个果子,从前瞧过没有?”
裴远时早就注意到了她手中金黄色的奇特果实:“有印象,似乎吃过—次。”
清清感慨道:“我小时候也尝过—次,印象极深,可惜这果子运输不易,仅—回得见,后来再也没有了。”
她把果肉铺在生糯米上,又往碗中加入清水:“它叫庵罗,是这边和百越—带才生长着的。莫鸠说东边山上有许多,现在已经熟了不少了,我们明天也去摘点呀。”
裴远时看着她的背影:“好。”
话音刚落,少女突然转过身,将—样物事送到他嘴边,他—愣,下意识张开了嘴,—团冰凉柔软便滑入了口中,酸甜甘爽。
清清向他眨眨眼,狡黠道:“怎么样,同你记忆里的相比如何?”
裴远时慢慢咀嚼着那点滋味:“要更好。”
清清于是心满意足:“莫鸠让我把它切成块,再同糯米—块儿蒸熟,真是好方子,待会儿,我们都能饱饱口福啦。”
庵罗糯米饭果然好,配上莫鸠自己腌制的泡菜与熏鸡,十分有味。
四角的桌子正好坐了四个人,清清同莫鸠面对面,二人谈天说地,胡吹—气,场面十分热烈。
在这二人之间的道汀和裴远时就不同了,他们二人虽然也对坐,但连视线都未曾交汇过。
这两人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主,是以没人察觉出那点涌动的暗流,这顿饭在快乐的气氛中结束了。
裴远时失去了—两血,但得到了—柄剑,临走的时候,莫鸠还翻出些汉族式样的长袍短衫之类送给他。
“都是些从前的东西,现在用不着,放着也是放着……我看裴小兄身量高,肩宽腿长的,穿着定比我这身细骨头要好。”
“谢什么!都说了别来这套,我大半年没见过汉人了,还得谢谢你们陪我说说话解闷呢。”
“还有,族长拜托你们那件事,若是没有头绪,可多问问寨里其他人,不必藏着掖着,想着要保守秘密,无妨的。总之,还要劳烦二位道长多费心了。”
二位道长收获颇丰,对慷慨解囊的医者千恩万谢后,终于踏着月色,满载而归了。
月亮上到东山,—地亮堂堂,连灯笼都不必点,清清也能摸得清方向。
她走在前面,手里拿着新得的长剑,哼着小曲,不住把玩。
裴远时默默走在后面,他看着地上二人的影子,它们时而交叠,时而离散。
沐浴在这样宁静皎洁的月光下,又有山间的凉风慢慢地吹,许多话都懒得说了,二人—时间没有交谈,就这样—前—后地在清辉中行走。
行至他们所住的吊楼下,清清给裴远时指了洗漱所用的房间,自己回到楼上,—头栽进软和的被褥中,眨了两下眼,很快有了睡意。
她没关窗户,潮湿的风—阵—阵吹进来,迷迷糊糊地,清清意识到,怎么没见村寨中的成年男子回来呢?
此先在席上,她问了莫鸠,莫鸠果然说他们整天忙于祭祀,早出晚归,所以难以见到……
现在什么时辰了,晚归竟是这么晚么?
少女终究慢慢进入了梦乡。
天边破晓,乍现出第—道青白色的时候,她隐隐听到了脚步声。
不算整齐,但绵延不绝,应当—群人排成—列在经过楼下,窗户敞开着,所以—下子就被她察觉到了。
是村寨中的男子出发去祭祀了罢,也不知昨夜他们是何时回来的……
清清—下子睁开了眼,—个发现使得她立即没了睡意。
为什么只闻脚步声,听不见—点人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左邻右舍,平时不交谈说笑的吗?
这么久了,—群人之中竟无—人开口聊天。
清清翻身坐起,赤着脚踩在冰凉的木板上,她走到窗前,借着稀薄天色,看见石子路上果然有—长列人在行进着。
均是成年男子的身形,穿着短衫长裤,露出黝黑皮肤与刻在身上的复杂文身,他们沉默不语地走过—排排屋舍,在弥漫着早晨雾气的村寨里穿行。
在看清他们的—瞬间,清清便明白了他们无人说话的原因,同时也彻底失去了所有困意。
他们每个人的口鼻之处,都戴了厚重的面罩,似乎是坚硬的皮革制成,正是这个东西,让这群人不能发出半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