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孩子终于生下来了!
程清芙劳累太过,昏迷过去。婴儿过大,程清芙下身撕裂得厉害,血流不止,太医束手无策,只能听之任之。
程清芙捱不过一个时辰,便这么悄悄去了。
甄氏抱过婴儿,那小子健壮无比,一点都不象是初生儿,手舞足蹈,哇哇大哭。
襁褓被蹬了开来,甄氏看着孩子的脚底,差点晕倒。
婴儿左脚底下,长着七颗排成个北斗形状的红痣,民间皆有传言,脚踏七星,可为天下主,怪不得说这个孩子贵不可言。
彼时正是摄政王权势滔天、开始觊觎皇位之际。摄政王李宪,天生右脚底便有七颗呈北斗之形的红痣,而摄政王为了彰显自己乃真正的天选之子,曾大肆鼓吹此事。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此事刚刚宣扬开来,便被一股更加强有力的舆论压倒了。
自古以来,左为尊,右次之。左脚踏七星,才是大吉之相,能救天下万民,可为天下主。摄政王右脚踩北斗七星,且是逆向,则是天生逆反之相,使天下生灵涂炭。
摄政王总不成自己光着脚底,给文武百官看他右脚底的北斗七星状红痣,不是逆向的吧?偷鸡不成蚀把米啊,吓得他赶紧压下各方舆论,继续他忠心护主、别无二心的形象。
如今郑祺琰便是左脚踏七星之相,若被有心人曲解乱传,后果不堪设想。甄老夫人再三权衡,狠下心来,用烙铁将郑祺琰左脚底灼伤。再将帮忙接生,看到郑祺琰左脚底红痣的一个嬷嬷伪造假象溺死,另一个看到的医女则因身揣巨款,被贼人谋财害命。如此,整个建安侯府,知道此事的,便仅有她与贴身丫鬟翠枝二人。
建安侯爷年过不惑,喜得麟儿,虽母亡,但据说孩子康健得很。
甄夫人为了庆祝,两位太医,两个嬷嬷和四个医女皆赏下巨额银票。那嬷嬷连续两天未睡,建安侯府又大,太疲劳头昏眼花跌入莲花池被溺死,情理之中。而那医女由于身怀巨款,想将银票送回自己的家里先,结果遇贼人被害,也算符合逻辑。加上甄夫人后来又万分自责,亲自登门向两家人致歉,又另外给足银两,所以也没有人怀疑什么。
赶回来的郑钺得知此事,用祖传的煅体药水浸泡郑祺琰,发现郑祺琰骨骼精奇,是上好的练武坯子,便在郑祺琰三岁的时候,干脆将他送到虎贲山习武了。
郑祺琰万万想不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这些年,他也恨过甄老夫人,不过理智告诉他:甄老夫人作为他的嫡母,真想不动声色要了他的命,轻而易举。
况且他在虎贲山学艺时,甄老夫人不曾为难过他什么,为了不让他多疑,日常用度向来只给银票让他自己看着办,逢年过节,明面上相当过得去,母慈子孝。
在建安侯府蒙受不白之冤时,甄老夫人为了保住他这根漂泊在外的独苗,装疯卖傻,死活不肯承认建安侯在外还有子嗣幸存,才成功帮他争取到时间,号召虎贲山三百精锐,出奇兵杀摄政王个措手不及,携手西平侯立下大功。
郑祺琰身上流着郑家的血,与郑祺烁一荣俱荣,一辱皆辱,再说,郑榆如今养在郑祺烁名下为嫡子,将来也是要继承建安侯爵位的。
郑祺琰跪下向甄老夫人发誓:“郑祺琰有生之年,必保建安侯府郑氏子孙平安无恙,富贵如昨。若违此誓,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郑榆说到底是郑祺琰的庶长子,甄老夫人自然不担心,她放心不下的,是她仅存的儿子,已经残废了的郑祺烁。郑祺琰肯主动发此誓,甄老夫人也便无啥好牵挂的。
泰合二十年八月十七,郑氏甄玉璇病亡。
大熠朝制,父母双亲如若死去,无论此人任何官何职,从得知丧事的那一天起,必须回到祖籍守制二十七个月,这叫丁忧。若是戍守边疆的武将,则百天即可。若是情况特殊,夺情处理,仍旧在其职,仅需着素衣即可。
圣主斟酌再三,南疆刚平,百废待兴,镇南将军徐远东驻守,想来无碍。北凉自常安公主李晗和亲后,和平多年,若无意外,屁事没有。
比较让人担忧的西夏草原边境,由老将徐贤综与新兴将军吴若魁驻守。吴若魁颇有郑祺琰之风,杀伐果决,常有奇谋,是个可以培养的新秀。而徐贤综稳重老辣,两个人一主一副,配合默契,料来短时间内亦无事。
至于郑祺琰,狡兔死,良狗吗,那倒不必立刻就烹了,好生养着,留待日后再去抓肥兔子,也是极好的。如此便决定了,同意郑祺琰丁忧。
于是,求仁得仁的郑祺琰与郑祺烁兄弟俩,相伴在郑家家庙那边的祖坟旁,按照规矩结庐蓑衣,粗茶淡饭,为甄老夫人守孝。
郑祺琰守孝守到哪里了,这就不好说了,反正明面上,肯定是在家庙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