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已见元春面色惨白,汗珠花花而下,将面上的脂粉也洗去了几道,慌得贾母和王夫人皆道:“竟是要生了不成?”
心中哪里能料到,原是二月临盆,竟因这些日子劳累着了,竟提前分娩!
算来已是九个月了,孩儿亦已成形,虽是早产,却必定可平安。
贾母一面吩咐太监们回宫里禀报,一面吩咐人去请太医稳婆,一面又忙与元春预备净室,直是忙得人仰马翻!
谁知那元春自负聪颖,且为争宠,一心一意精研琴棋书画,那琴棋书画好听些说是修心养性,难听些便是拘束了性子,极力压抑着天然,元春耗费心血太多,这么些年又在宫中你挣我斗的,总是不肯消停,气血不免有亏。
这也是为什么黛玉虽颇为懂得琴棋书画,却总是随性而为,不过稍算涉猎,喜新压旧的缘故。
将太多的心神放在这上头,最是气血亏损,且压抑天然之性,故而胤禛只许黛玉随性,不许她精研。
那元春竟是难产,诊脉的太医道:“元姑娘原是心性高强之人,不免心细太过,算计太多,故气血亏损,只怕难产。”
急得王夫人等不及避讳,只忙哭道:“还请太医赶紧给福晋想些好法子,千万母子平安啊!”
太医摇摇头,叹息道:“太晚了,且元姑娘劳累太过,贵府中又香气缭绕,内有麝香冰片等大凉之物,刺激太过。”
只听得内室元春一声惨叫,一股血腥之气陡然透出,满头大汗的稳婆出来,面有迟疑之色。
贾母急得几乎要疯了,忙问道:“福晋到底怎么样了?可容易生下不容易?”
稳婆忙跪下磕头道:“回老太太的话,民妇们来得太晚了,接生也太迟了,福晋出血不止,已经小月!”
听了这晴天霹雳,贾母面色一白,王夫人已经哭得死了过去。
一旁的丫鬟又是上来揉胸,又是灌水,好容易醒了过来,王夫人大哭道:“我可怜的女儿!我可怜的外孙子!”
当此情景,太医已然开了药方之后告退出去。
贾母忍住心中悲痛,吩咐稳婆哽咽道:“先替福晋止血,吃药,哥儿没了,总是日后还能有的,好歹养好了自己身子骨!”
说着也忍不住痛哭起来,千盼万盼,就是没有盼到元春之子,竟殇在自己娘家!
里头的元春也是悲痛欲绝,孩儿在省亲的时候没了,回去怎么跟太子殿下交代?太子妃又岂能不怪罪自己府中?
那产下的胎儿,竟是十足白胖的哥儿,竟还没有睁开眼睛看看自己这个额娘,便已经去了!
消息自是传到毓庆宫,太子妃亦是十分可惜,忙命太监宫女送些补品过去,好生安慰,又说小产也怕见风,让她在贾府里做完月子再回毓庆宫中,好歹她娘家人也精细些,其母也是十分精心的。
听到这个消息,毓庆宫中诸位姬妾却不免背地里幸灾乐祸,素日里皆不及元春生得美貌,也不及她汉人女子温柔体贴,举止款款,本就怕元春诞下了小阿哥,更争了太子的宠爱,如今倒好,果然是报应不爽,在宫中耀武扬威,竟在娘家失了哥儿!
元春真是后悔不迭,却也不免深恨太子妃,让自己正月省亲,以致劳累小月。
元春小月,在贾府静养,黛玉自是得了消息,虽说厌恶贾府为人,也不喜元春素日性子,却也不免替她可惜那未出世的哥儿,故也打发人赏了些上好的补品,劝慰了几句让她养好身子,日后自是还能再得。
贾母素知黛玉不大爱理会这些的,就是送礼赏赐什么的,都是以往慧人提点着,如今竟她亲自打发人送来,便心中喜悦。
虽说元春没了这个哥儿十分可惜,但是却让自家与黛玉情分更进一步,却又不免有了些功劳。
鸳鸯替贾母揉着双肩,劝慰道:“老太太也节哀,福晋哥儿虽没了,只要养好身子,总是还能再怀上的。”
贾母叹息道:“好容易已经九个月了,就快要临盆了,热喇喇地就没了,就像割了我心头的肉一样,怎么能不心疼?”
说着,不免眼中又滚瓜似的落下泪来,神情十分凄楚。
鸳鸯劝道:“奴婢已经将老太太上好的人参补品送到太太房里去了,给福晋补补身子,太太那样细致,总是能好的。
贾母怅然地道:“也只好如此祈祷了,回头再给菩萨多上几柱香,保佑咱们家才好。”
若是黛玉在自己家中的话,不知道这里得好上几倍,只可叹,这个外孙女,竟如此冷心!
凤女金身,竟是她,若不是慧人传来的消息,也许自己真以为是宝钗了。
黛玉是凤女金身的消息,自己连王夫人都瞒着,元春更不知道,若是知道了,指不定还得闹成什么样子,王夫人的性子,必定会想着法子除了黛玉去,或者弄成太子殿下的人,到时候登基的,自然是太子殿下了。
若是登基的是四贝勒胤禛,不但王夫人与元春一番心思化流水,家中也白白供奉了太子殿下那么许多的银两!
这个秘密,只有自己知道罢了,也要防着谁坏了大事。
只那个宝钗,倒是极精明的,不知道她是猜测到了,还是偶然为之,竟也将目光放在禛贝勒府里。
说起来,只怕她倒也不能确信,只是看着胤禛至今尚未大婚,侧福晋的位子还有两个,因此想巴结上去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