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亦柔说着,小小俏脸已经涨得通红,双手合什,垂了长长的黑睫,果然许起愿来。
我只觉身后的人越来越多,挤挤挨挨,只得又往安亦柔身畔靠了一靠,默默想着,许什么愿呢?母亲一生只盼我找到一个可栖情处,如今我遇到了安亦辰,应该算是找到了吧?那么,就为我这个孩子许愿吧,愿他平平安安出世,平平安安长大,以后和萧采绎一般健壮漂亮。
我看住天空中新升起的一盏,合起双手,心中暗自为我的孩子祈着福。
这时身后以及身侧愈发得挤了,估计不只宴席上的家人,连得些脸面的宫女太监都有冲过来许愿看灯的了。
我心中不安,忙睁开眼,准备让到一边去时,正在许愿的安亦柔不知被谁撞了一下,惊叫一声,身子往我身上一侧。我忙扶住她,却禁不住那股子的冲力,刹不住脚向后退了一步。
可我这退的一步,居然没踩稳,却踩在甚么圆形物事上,迫得我的身体飞快向后滑去。
身后的人惊呼着,有来扶的,有往后退的,可到底没止住我倒下去的躯体,竟结实摔倒在地上。
“二嫂!”我听见安亦柔惊惶地叫了一声,匆匆赶来扶我。
我半撑起身,趁着大红灯笼迷蒙的光,清晰地看到,我方才站立之处,有数十粒颗颗滚圆的蜿豆!
有人容不得我!有人要害我!
“亦辰!”我吃力地呼唤着,想要站起来,只觉腰间阵阵坠胀,渐渐欲要撑成破裂的痛楚。
“亦辰!”我惊慌地叫着,顺了安亦柔的手想要站起来,却怎么也无法撑坐得起来。
“二哥!二哥!快来看二嫂!”
安亦柔大叫着,一面让身畔的家人帮忙,将我扶了要让我站起来,我却觉得腰仿佛断了一般,阵阵坠疼瞬间变成了刮拉撕扯般的疼痛,一道暖流,迅速喷涌而出,飞速向外流逝,快得竟如流星一般,似要迅速将我的生命和血液瞬间淘空。
我像面条一样软着,怎么也站不起来,只觉在朦胧的月影里,安亦辰满脸的惊怒,飞奔而来,迅速用臂腕托起我。
下腹的绞痛愈不可忍,我只是尽力地攥紧安亦辰的前襟,从牙缝中努力地吐字:“亦辰,救……孩子……”
月华灯越来越远了,看来已经与星辰接近,一起在漆黑如墨的天际,眨啊,眨啊……
却不知我许愿的那盏月华灯,有没有把我的愿望带到月亮上,我还有没有机会看到我那个和萧采绎一样漂亮的孩子,一双明亮的眼睛,眨啊,眨啊……
那样似梦非梦的朦朦胧胧间,是安亦辰一直在呼唤我么?
我一直听得到他在耳边叫着,栖情,栖情,栖情……
我听得烦死了,想叫他闭嘴,可就是说不出话来,连眼睛都似睁不开一般。
眼前是蒙蒙的一片,淡红色,似泊了血光般不真切。
又听到安世远在呼喝:“再传御医,再传御医!”
杂沓的脚步,似有什么东西往肌肤上扎着,却觉不出痛。
唯一让我痛的地方,只有小腹,还在拼命地往下坠,往下坠……
不要走啊,我的孩子,不要走啊,那是绎哥哥最后一点骨血啊!
亦辰,亦辰,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一定要……
血光,又是血光,是谁在叫,血崩,血崩?
难道我血崩?我要死了么?
“这个丫头怎么这么娇弱?摔一跤就这样?亦辰,这样的身子骨,能为你传宗接代么?”又有人在说话了。
一直盘旋在耳边的呼唤声忽然消失,化作了一声愤怒咆哮:“母亲,够了!最好不要让我查出是谁在害栖情!否则,不管是安家的人,还是夏侯家的人,我都要她为我们的孩子陪葬!”
陪葬?陪葬?为我们的孩子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