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翠站在瑞仙殿门口看花园,庭中石榴已经落果,迎春正待过冬,几棵枫树红叶飘落,长廊之下冬青常绿,山茶已开,角落里腊梅尚未结出花苞。花木四季皆有,错落有致,有一处花谢,就有一处花开,显然花了不少心思。
园中两侧观景的六角亭,依附长廊而建,另一面通往园中,晴翠看得兴致勃勃,一会儿跑到这个亭子,一会儿又跑到另一个亭子,凌清辉笑道:“你可少跑两圈吧,不然我们又得找王大夫要薄荷膏了。”大家都笑起来。
“这才多大地方,怎么会跑累嘛!”晴翠虽然这样说,还是乖乖跟在凌清辉身边,和他进了正殿。正殿面阔有七,重檐叠瓦,恢弘壮丽,窗户上未用红绿窗纱,而是全都镶嵌着一尺见方的透明硬质板。晴翠试探着摸了摸:“这是水晶吗?”
凌清辉说:“这叫玻璃,也是前阵子才换上的。大块的都碎了,最大只能烧到这个尺寸,还有比这更小的,只好连着窗户也换了款式。这个比窗纱视线好,冬天保暖又明亮,省得屋里黑沉沉的心情不好。”
晴翠转进殿里,见屏风前条案上摆着香炉,里头燃着桂花香。正殿也不知道几处房间,何种格局,晴翠顺着左边看,见有罗汉床,窗边有书桌纸笔,再往前走又有个精致小书房,再走几步又摆着琴挂着画。珠围翠拥,奇珍异宝,窗户也有菱形的,也有十字型的,窗外景色各不相同。
晴翠看得眼花缭乱,转着转着又转了出去,看着面前的小院发晕:“这又是哪儿?我还没找到卧房呢!”
“这是你最喜欢的地方,”凌清辉刮刮她挺翘漂亮的小鼻子,“玉堂殿,餐厅。”
晴翠果然欢呼一声,绕着院子跑来跑去地看:“这里应该是厨房吧?我看到锅灶台和菜架子了。”
“对,这里是厨房,”凌清辉来回看看,见四处空荡无人,不免奇怪,“厨房上人还没到齐吗?”
周瑞祥忙答道:“回陛下,原本伺候娘子的厨房上人有几个留在了行宫,其他的都到了。另有新增的,都是韩尚食安排,今天一早我看她就拿着名册点人呢!毕竟大家这都才刚回来,昭阳宫又许久没住人了,这会子大概是领柴炭肉菜锅碗瓢盆之类的去了。”
“唔,这样啊!”凌清辉也不懂做饭,闻言只能一脸很懂地点点头,反正有问题吃饭时候就暴露了,也不怕糊弄。
只这一会儿说话工夫,就不见了晴翠,凌清辉慌忙找寻,只听一个房间里传来沉闷的回响,还有晴翠欢快的声音:“哇,陛下你快来看,好大一个瓦缸啊!这是盛水的吗?”
凌清辉忙说:“你可别往里头看,当心掉进水里!”一边说着一边忙往那房间里跑了进去。
周瑞祥跟在后头边跑边说:“陛下放心,厨房不敢放大的水缸。”
周瑞祥进去一见那缸就笑了:“娘子,这就是做瓦罐菜的容器。”
晴翠很惊讶:“啊?这么大啊?那昨天一次就上了四种瓦罐菜,这得多大一个房间放得下?”
凌清辉也说:“我看上菜用的都是小罐子,罐子也烫手,不像出菜时才装的。”
周瑞祥昨日详细问过乔六合,此刻信心满满:“这大瓦缸里头有一圈一圈的铁网,娘子莫要伸手进去,小心刮伤。”晴翠讪讪收回手听他说:“将食材处理好,斩成小块,和调料一起放进小瓦罐里,加水没过食材,封好小瓦罐,用特制铁钩将其放进瓦缸的铁网上,再以炭火加热,焖煮半日即好。”
两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玉堂殿也有一副对联:“敬米惜面,土瓦积累换玉堂;暴殄天物,金谷也难留绿珠。”
晴翠摸摸下巴:“绿珠是绿色的珍珠吗?”
凌清辉摇头笑道:“是个美人的名字。昔年石崇巨富,建金谷园,又有一个美人名叫绿珠。石崇为人骄横奢靡,与国舅王恺斗富还能压他一头,后来失势,朝中一个与他不对付的人要他把绿珠送给自己,石崇拒绝了。最后绿珠跳楼而死,石崇也被斩杀于街头。这副对联意思是说,如果你爱惜粮食,日积月累,土坯瓦房也能变成金殿玉堂,如果糟践东西,就算像石崇那样富贵,最后也留不住自己心爱的人。”
晴翠笑道:“这对联有意思。前头宫殿,第一个夸耀的口气无比大,第二个虽然听不太懂,但大概也是在说富贵清闲,快乐得跟神仙似的。到餐厅了却一下子接地气了。”
凌清辉笑道:“这就叫逍遥神仙也食人间五谷,跳出三界难免因果报应。”
晴翠连连鼓掌:“这个好这个好,郑嬷嬷,你知道是哪些个字对吧?帮我记着,回头咱们也刻俩木牌子,就挂在……嗯,厨房空着,就挂厨房门口吧!”
郑嬷嬷笑着应了:“娘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