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后,宫外又传来消息,代国夫人身体不太好,太后忙命太医去诊治。
凌清辉被难产死亡的事吓得不轻,至皇长子满月宴前,时不时就要看太常寺回奏的李宝林奠仪细则,心情更加不好。
回宫后凌清辉便不似前两年那般依次召见,更对有喜这事多了一点排斥,除了时常过问一下王碧玉,便是回昭阳宫窝着,再不然就是在自己寝宫待着。
晴翠推他:“你每天路过寿仙殿,没觉得有人热切地盯着你?”
“看到了!跟狼见了肉似的,”凌清辉抱着枕头没精打采的,“活着有什么不好?不缺吃不缺喝的,又不是不生孩子就要挨打,做什么见我那么热情。”
晴翠嗤笑:“看你说的!前代无子妃嫔,等皇帝死了就去守皇陵了,甚至还有几朝太过野蛮,勒令妃嫔殉葬。本朝行德政,无子的可以在后宫养老,或者回归母家,有子女的可以出宫在公主府王府养老。这些个没宠爱的小宫嫔,母家依靠不得,宫里又没趣,哪可能不盼着有个孩子打发寂寥?”
“唉,生也苦,不生也苦,”凌清辉翻过身来,“你也劝劝她们,别总惦记那点稀薄宠爱,跟着你混又不缺衣少食,何必冒险生育?”
晴翠啐他:“这话你说得,我可说不得!谁敢说给你生孩子是个风险大没收益的坏事?怨望还是要欺君?何况我说这话,别人听吗?哦,我天天霸着你不放,跟别人说别惦记圣宠?多亏心呐!要说你自己去说。”
凌清辉想想这话也对,只好打消念头,一时又烦恼起庶长子这事:“将来我就让这个孩子登基?”
晴翠捂耳朵:“我耳朵坏了,听不到。”
凌清辉将她拽到怀里,小声说:“咱俩还见什么外?我为难死了,你还在这里不疼不痒的。”
晴翠从被窝里钻出来,顶着一脑袋乱毛看着他:“你为难什么?不管将来谁登基,难道不都是你的孩子?”
凌清辉啐她:“你也知道都是我的孩子?于我有什么区别?于你区别可大了!我在为谁烦恼将来?没心没肺的猫!”
晴翠扁嘴:“那你想怎么样?又想我怎么样?皇后娘娘推李素梅,本来就是为了要个孩子。太后要皇长子交给皇后抚养,却又不想庶长子玉牒更改,你难道不明白什么意思?我哪怕生十个八个呢,还能和她争这个?”
“怎么不能?”凌清辉低声说,“好歹也弄个两宫皇太后,不然我真怕我哪天死了,人还没过奈何桥,你就追上来了。你是不知道她有多厌恶你。”
晴翠又缩回被子里:“你说的这些太飘渺遥远了。”
凌清辉从背后抱着她:“我是不想再来个三皇子了。老三还是从你肚子里出来比较好。可我又实在不想让你冒这个险。唉,我能生就好了。”
晴翠扑哧一乐,想象了一下凌清辉大着肚子,穿一身香云纱拿腔拿调姐姐妹妹的样子,笑得床都在抖。
凌清辉看她一副不知世事险恶的样子,长叹一声,给了她一个脑瓜崩:“睡觉!”
皇帝回宫后一反常态,让早就默默排好队的妃嫔们焦急不已,淑妃更是着急,她这里还有个秦双瑶没推上去呢!拿了人家的好处,岂能食言而肥?
淑妃想了几天也没想出好办法,风风火火跑去找太后了:“后宫久不见圣颜,颇为担心,嫔妾们商议着排个次序,轮番在佛堂为圣人祈福。只是佛堂就在寿康宫前,又恐怕惊扰了太后休息。”
太后心领神会:“你们静心虔诚,神佛只有喜悦的道理,哀家又怎会受打扰呢?且将次序排来我看。”
淑妃很是高兴,忙整理了名单交给太后,又张罗着宫嫔们在佛堂跪经抄经,颂念祈福,给足了能让太后夸赞的理由。
太后果然也在皇帝来请安时将淑妃大加夸赞一番。
然而皇帝并未顺着这个台阶下来,而是对太后再次表达了忧惧:“眼瞧着王采女也快生了,到时候就有两个孩子了,不管是两个儿子还是一儿一女,都很好了。朕想清净两年,先把这俩孩子带好。”
太后完全不明白他的脑回路:“带孩子还用得着你亲自费心吗?皇家又不是养不起孩子,多子多福有什么不好?”
“多福是我多福,受罪又不是我受罪,”凌清辉抱怨道,“李素梅不晕不吐,可是也浮肿得穿不上衣服鞋袜,生育哪里是寻常事?我一想到母亲生了我们三个,前后约莫十年都是难熬的,实在不敢想那日子要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