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日,大家照常齐聚寿康宫过节。各宫侍卫们都在外头候着,太后连连啧声:“外头还下着雪呢,云嬷嬷,那两处偏殿都空着,叫人摆上桌椅生起炉子,好叫孩子们取暖。”
众人齐声颂恩:“太后慈悲。”
太后笑道:“今年太冷,皇帝连节庆表演与殿外大宴都免了,就是怕冻伤了人,哀家又怎么忍心让一群孩子们在外头吹冷风呢!”
一时安置妥当,妃嫔们也各自去备菜做点心,荣安公主闲极无聊,请旨出外游玩。
太后叮嘱道:“今年不比平常,外朝那些重臣贵戚也都在寿康宫,你多带些人,莫叫人冲撞了。”
怕什么来什么,不到一个时辰,公主身边嬷嬷便急急赶来禀报:“公主与昭阳宫右金吾不知怎的吵了起来,公主大怒,命身边侍卫将右金吾按倒打了一顿。”
“什么?”太后急得不行,“她怎么还打人呢?你们难道不知劝诫吗?元福怎样了?”
“太后莫急,奴婢等合力劝住了,右金吾挨了三五下,倒是不重,只是两人又吵起来了,因此柳嬷嬷差奴婢回来禀报太后。”
寿康宫中正坐着一圈贵妇,听了个清清楚楚,太后哪还坐得住?匆忙赶到事发现场,花好树好,人瞧着也没什么狼狈的,比陈武闹事那年面上强了不止一点半点,然而荣安公主脸黑如墨,夏右金吾粉面飞红,隔着三五人的距离各自扭头,君臣礼法荡然无存,只怕矛盾不是一般的大。
“这是怎么了?”
荣安公主不答话,夏安潦草一拱手:“自然是臣该死,臣万死。”
太后被噎了一下,只好说:“元福是好孩子,此事必定是你受委屈了。与老婆子说说,我替你做主。”
“多谢太后恩典。只是臣没什么委屈的,是臣不知进退不知死活不懂天家威仪,胆敢不敬公主不敬皇家,横竖赐臣一死就得了,”夏安气呼呼地说,“我爹儿子一大把,也不用担心我死了他没后。”
北海郡君上前对太后一福,转头开始怒斥儿子:“孽障,你脏东西糊了眼,猪油蒙了心,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对太后说话?还不跪下!”
夏安利索跪倒,也不管雪泥脏水,目光垂落,一副听凭处置的样子。
太后忙说:“云嬷嬷柳嬷嬷,快把右金吾扶起来。”又回头道:“昭妃,你的人受了委屈,哀家必定给你一个公道。”
晴翠上前行礼,脆声道:“太后,夏安一个男人家,又是臣子,能有什么好委屈的?倒是他这般无礼,很该再教导他五十板子。”说着眼风一扫,身后侍卫上前就要把夏安带走。
太后连忙喝止:“腊月正月不打孩子,不许带走。都跟我回宫。”
回到寿康宫正殿,太后吩咐自己的侍卫长:“元福衣裳被雪泥弄脏了,你拿件你的给他穿。再叫太医给他看看伤。”
晴翠忙说:“太后不必操心他,他们侍卫班房常年备着几套多余的常服,嫔妾已叫人去拿了。”
荣安公主冷哼一声:“那常服多不值钱,比不上太后娘娘赏的,又金贵又有脸面,乌龟穿上都能做玄武神。”
太后怒道:“荣安!这是皇家公主该有的礼数吗?元福向来勤勉恭敬,如何就得罪了你?你素日高傲我所深知,可也不该动手啊!”
“不就两三板子,他皮糙肉厚,还要我心疼不成?”
“一下也不该打!”太后气道,“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总要顾及昭妃的面子吧?”
荣安公主这才有些不自在,起身对晴翠说:“昭妃娘娘,我方才气上了头,忘了他是你的侍卫。不过此事与你昭阳宫无关,我和夏安多年前就有仇,哪儿见着哪儿打!”
晴翠笑容有些无奈:“他是臣你是君,打一顿也是赏他的恩典。”
“夏安怎么了?”话至人至,皇帝已急匆匆步入殿内。众人忙起身行礼:“陛下万安。”
太后问道:“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