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下意识攥紧了拳头,袖子上华丽的刺绣扎得手心发疼:“不,不!他做什么美梦呢?我河东柳氏枝繁叶茂,岂是这么一件小事就能撼动的?”
丹嬷嬷说:“可是外头朝臣议论起来,这就不妙了。娘娘,陛下登基以来,频繁提拔寒门,虽然不至于废后,但难保不会通过后宫的此消彼长,给前朝一个暗示。”
皇后思绪烦乱,一会儿觉得丹嬷嬷说得有道理,一会儿又觉得这话可笑,独自焦躁了半日,恍然回神:“拿令牌,去请我母亲入宫!”
咸嬷嬷说:“太后方才发了火,咱们这么快就请吕国夫人进宫,是不是不太妥当?”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丹嬷嬷说:“娘娘,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乱啊!”
“要不,就让我母亲进宫,先去拜见太后,就说葡萄的事没想到,特来请罪……不不不,不行,这样岂不是自己给自己坐实了罪名,”皇后捂着心口,只觉心脏扑腾扑腾直跳,“算了,不用管什么理由,我就要见到母亲!”
两个嬷嬷商议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依照命妇每月入宫请安的定例,光明正大传召。
吕国夫人很快低调进了宫,娘俩关起门来说私房话。
刚一坐下,吕国夫人就将中秋夜的事详细讲了一遍:“这等外朝大事,便是皇后也只能在来使带了夫人,又或者王妃公主来访的时候才能出席,她一个御女怎么敢出现的?还穿成那个样子,外国使者都把她当成皇后了。你爹回来跟我一说,我俩都气得不得了,又担心你。你为何中秋夜没出现?”
皇后气得掉眼泪:“还不都是那葡萄闹的!”把中秋节午宴的事说了一遍:“就为了几筐破葡萄,我背上个谋害太后的罪名!陛下和太后都说让我留下来,我哪里还敢提去见使团的事。”
吕国夫人连连叹气:“真是祸不单行。你爹为了亏空,急得不得了,现在又出了这么档子事,咱们家可怎么办啊!”
“有什么不能办的?”皇后忍不住发火,“难道没有太后赞扬,那葡萄酒就不能卖了吗?”
“原本也不是不能卖,无非是价钱没那么高。可你中秋夜没出现也就罢了,别人还出现了,”吕国夫人连连叹气,“那个小丫头穿戴都不是御女位份能有的,现在大家都在说,这就是陛下早有打算要换人。唉!现在朝堂上躁动不安,谁还有心思买酒啊?”
“什么早有打算!”皇后气得咬牙切齿,“荣安那小丫头一向目中无人,本来因为都看不惯那个黄毛怪,我俩关系好了一点,结果她救了太后,荣安把自己的衣服送给她了。她穿的是荣安的衣服!”
吕国夫人愣了:“是这样?他们说,御女衣服与陛下礼服极为相似,只差十二章纹,这就是陛下有意暗示。难道不是这样?”
“当然不是!荣安的秋装三个月前飞织令就在做了,除了你们见到的那身黑色的,还有红的紫的黄的孔雀绿的宝石蓝的月白色的,一样的款式,总共七件,整个飞织令忙得不可开交,”皇后愤愤不平,“他母子总说我奢靡浪费,怎么不说荣安这七件衣服,单是南珠就用了十斤?”
吕国夫人忙安慰她:“南珠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你是皇后,更没有违制的烦恼,我也给你做七件。”
“我要一个御女用过的东西做什么!从此以后我宫里再不用南珠!”
“好好好,不用,不用,”吕国夫人忙又哄她,“那珠子除了大点也没什么好看的,咱们用金银线,用核桃大的猫眼石!”
看皇后还是在哭,吕国夫人只得转移话题道:“荣安公主我原先也见过,她虽然奢华,不过到那个地步的衣服我们还真没见过,她为何突然做这几件衣服,真的不是另有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