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启航轻哼一声:“怕什么?皇后她们早借口逛园子看冰雕去了,剩下的都在正殿奉承太后呢。姐姐听听,那帮子公啊侯的,家里什么嫡庶堂表的小姐们都来了,满殿里吵吵杂杂,哪里听得到咱们说什么?”
宋静怡笑而不言,只把眼睛往西边木窗户看了看。那边隔间里是穆芙蓉等人。
何太秀撇嘴:“她们是嘉州人,与咱们太平州本来就不是一路的。敢多嘴多舌,狗脑子给她打出来!”
众人连忙劝道:“何必这么大火气,大年节下的,犯在太后手里可怎么是好?”
杜若诗说:“我在家常做饭,也爱做这些,就交给我做吧。”伸手拿过那筐面粉,见是已箩好的细面,便要去打点干净的水。
方启航忙起身说:“这本是我该做的,怎么好叫姐姐受累?我也就是说说,姐姐不必这样照顾我。”
宋静怡手指轻轻点她们:“你们呀!姐友妹恭。”
两人笑道:“难道我们不做,都推给你吗?”
宋静怡说:“你们高兴玩一玩,就捏弄几个,不乐意做也不妨事,尚食局早预备下好点心了,到时候自然说是咱们做的。”
众人忙问:“你这消息可靠吗?”
宋静怡说:“方才遇着个小宫女,说她是韩尚食打发来的,要见才人娘子,我说兰兰病了没来。她便跟我说,让我转告做活的各位娘子,做不出合适的来莫要着急,尚食局已经备好足量吃喝的饭菜点心了,断不会叫娘子们辛苦又难做。”
众人笑道:“这样倒好。只是韩尚食这个奸商,惯来是给钱才肯动,如今怎么这样好心了?又讹了咱们兰兰多少钱?”
宋静怡笑道:“这回可冤枉她了,我也怕被糊弄,便问小宫女,若太后知道了,斥责我们欺君该怎么办?你们去做,这份例钱从哪里来?她说早年太祖那时候,内外大小姐们是真的亲自动手,只是后来便渐渐有饭菜点心做不熟的,每年除夕总有那么十来人紧急招了太医。先帝时候有一回几乎把大家全放倒了,连先帝也躺了好些天,从此这条规矩就形同虚设。如今除夕下午备办晚膳点心,其实不过凑一起祸害点米面玩,吃饭还是正经吃尚食局与光禄寺预备的。”
沈令月好奇道:“难道试菜的没试出来?”
杜若诗说:“也好推测,譬如那豆角,你当时吃了没事,过一时才发作呢!大冷天谁愿意等一个时辰再吃菜啊?”
众人点头道:“说的也是。”
因没了负担,众人心情好了不少,只拿面剂子擀平,包些尚食局已经蒸得烂熟的豆沙馅,扣进雕刻出各种花样的银模子里,塑出百般花样,再摆进漂亮瓷碟中,又省事又好玩。
今天诰命们入宫守岁,不少人都将家中未出阁的女孩带了来,这些小姐们或在太后面前侍奉答话,或跟随淑妃昭容做剪纸、女红,寿康宫中倒也热闹。
太后笑问淑妃:“你这侄女虽然只有七岁,却很是知礼,叫什么名字?”
淑妃笑道:“她寒食后生的,堂兄便为她取了春明。”
太后笑着捏捏她的苹果脸:“明艳大方,真是个好孩子。”
渤海夫人把家中还年幼的嫡子庶女都带了来,见淑妃家孩子长脸,忙也推着两个小孩上前,那男孩扭捏不答,倒是小姑娘落落大方:“回禀太后,臣女今年十四岁,名叫乐安。弟弟今年九岁,名叫陈武。”
太后看她应答从容,长得也精致喜庆,很是喜欢,又赏鲜果子给小孩们吃。
独有陈武不吃,太后因问道:“可是不合你的口味?你爱吃什么,叫人做去。”
陈昭容忙道:“回禀太后,他惯来是个古怪脾气,这时候我们都不理他,叫他自己待着就是。”又轻声斥责陈武:“太后娘娘面前,休得放肆!”
陈武起身走到中央,深深一躬,朗声道:“太后娘娘,俗话说男女七岁不同席,臣已经是大人了,不便与诸位夫人、小姐同坐,请允臣暂退。”
太后觉得他一个小孩一板一眼的,格外好玩,也不怪罪:“叫你奶娘丫头跟着,玩去吧!”又对其他小孩说:“你们还小,我也不拘着你们陪我这老太婆干坐了。想出去玩的就去玩吧,只是莫要一个人乱走,待会儿天就黑了。云嬷嬷,你也随同照顾着些。外头天冷,别叫孩子们冻着了,也别跑远了。”
众夫人忙起身谢恩,便有几家女孩也告退出去玩,乐安倒是仍旧稳当当坐着。陈昭容很是满意,又特特跟出月亮门叮嘱奶娘:“这里是大内,不是你们能胡乱逛的地方,带他去外头廊下站一站也就罢了,休得冲撞了贵人。”吩咐完仍回来内室陪太后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