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当被,地当床,残羹饭,百家尝。
怜世人,行侠意,报国恩,志未疏。
生何欢,死何苦,熊熊火,焚我躯,熊熊火,焚我躯。”
阳云汉五人跪在火堆一边给范承恩这位武林前辈吊唁,听着丐帮众人的吟唱声,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吟唱完毕,阳云汉抬头看伍飚扬时,见他已经是泪流满面。吊唁完毕,丐帮弟子纷纷散去,伍飚扬又亲自送了阳云汉五人一程,众人才挥手相别。
钱惟济随着阳云汉四兄弟来到城里的住处,见到如儿仍在熟睡中,才安心离去。第二日钱惟济带着丫鬟荷叶和几个护卫将如儿接回,并约好阳云汉四兄弟,待如儿身体好转后,专程宴请四人以示感谢。
又过了十几日,钱惟济亲自上门邀请阳云汉四兄弟前往会仙楼酒家,四兄弟自是欣然前往。众人来到会仙楼外,阳云汉抬眼看去,只见此店门外高挑一面大旗,上书“会仙楼正店”。大门前是朱绿彩画的欢门彩楼,大门两旁是红栅栏,上面挂着金红纱栀子灯。
众人走入店内,又是一番气象,会仙楼酒家共有五座楼,每楼都有三层高,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
这会仙楼酒家除了第一层是大堂外,五座楼的二层和三层共有一百多个分厅馆,此时早有店小二引着众人,穿行于厅院廊庑。一路上阳云汉常见端盘子的伙计左手扠三碗,右手从手至肩驮叠约二十碗,来回穿梭忙碌着。
众人随着店小二来到其中一楼的三层,又走到其中一个分厅馆外,只见这分厅馆门厅旁写着一幅朱红对联,“消磨醉眼,倚青天万迭云山。勾惹吟魂,翻瑞雪一江烟水。”店小二躬身对众人道:“一江烟水厅到了,众位爷请进,其他客人早就候着了。”
众人进得厅来,杨千山、凌孤帆和赵破空看到座位正中一人,都大吃一惊,此人豁然是当朝宰相寇准大人。阳云汉的目光却被另外一人紧紧吸引住,正是座在一旁的如儿姑娘,此时她刚刚大病初愈,脸色还有些苍白,却反而增加了她的几分柔媚。
如儿姑娘见阳云汉进来,一双美目也是凝视着他,一霎那间二人目光仿佛胶着在了一起,时光在此刻恍如突然停滞住,又恍如瞬间流逝了千万年般。
众人耳边突然传来寇准的大笑声:“众位英雄,多日不见,快快入座。”原来寇家曾是钱家的世交,钱惟济为了感谢四人的大恩,给足几人面子,又知道几人也曾救过寇准,所以特地邀请了寇准,果然寇准欣然应允前来赴宴。
杨千山、凌孤帆和赵破空赶忙上前去和寇准见礼。阳云汉和如儿也被寇准的大笑声惊醒,如儿的脸瞬间红了,悄悄低下头去,阳云汉赶忙跟上几位兄长,过去和寇准见礼。如儿身后的丫鬟荷叶见状,偷偷抿嘴一笑。
此时分厅馆里的一女子走了过来,引着众人落座。此女子娉婷秀媚,桃脸樱唇,玉指纤纤,秋波滴溜,却是会仙楼中的一等官妓季惜惜,特地被安排来服侍众人用餐。
待众人坐定后,各式菜肴络绎不绝上来,朱红盘碟乘的菜蔬、时新、果品、肥羊、嫩鸡、酿鹅、精肉等等,众人所使一应器具更是由纯银打造而成,看得人眼花缭乱。
季惜惜忙团团给众人斟上会仙楼独有的玉醑美酒,钱惟济站起身来,举杯说道:“这顿酒宴我特地邀请寇大人一起,感谢四位英雄对我和如儿妹子的救命之恩,让我们先共饮一樽。”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寇准接着又举杯,说道:“我借钱公子的酒,也敬一下四位英雄。”众人忙纷纷起身,又饮了一杯。酒过三巡,季惜惜上前给众人施礼说道:“小女子给众位官家唱上一曲。”说完,她走到桌旁,轻启朱唇唱到: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唱的却是近来在东京名声鹊起的才子柳永所写的《蝶恋花》,只听得季惜惜字真韵正,歌喉婉转,余音绕梁。阳云汉听到“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一时间仿佛痴了,直到众人鼓掌喝彩,才被惊醒过来。此时如儿也起身施礼,向众人说道:“我也敬阳公子和众位大哥一杯,感谢各位的救命之恩。”众人又是共同喝了一杯。
正在这时,一阵大笑声从门外传来,一人挑开门帘走了进来,大喝一声道:“好一句拟把疏狂图一醉啊。”伴着声音走进来一位麻衣道人,只见此人以麻辫为衣,神态飘逸,面色红润,双瞳凝碧,颜若童稚,完全不似五十五岁光景。
这麻衣道人走进来后,举目扫了一下众人。此人双目光华内敛,举目扫视之间,好似一阵和煦的春风,轻拂过众人身体,满屋子的人竟都有通体被看穿的感觉。
麻衣道人盯着正中间的寇准说道:“这位大人额角高耸,鼻若悬胆,口形方阔,黑睛吐光,眼大波长,必是地位尊崇,位列君侧。正是龙眼黑睛吐彩光,巍巍宰辅怀忠良。这位可是当朝宰相寇准寇大人么?”
众人都以为此人和寇准相识,却听寇准说道:“这位大师仅凭面相竟能识得我?”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寇准也不认识此人。
麻衣道人开口说道:“世事无相,相由心生,可见之物,实为非物,可感之事,实为非事。物事皆空,实为心瘴,俗人之心,处处皆狱,惟有化世,堪为无我。我即为世,世即为我。能识得寇大人又有何难处呢?”
寇准心中叹服,知道来的是一位高人,忙命人添加座位碗箸,请麻衣道人入座。
这麻衣道人也没客套,直接落座,却未动碗箸,仍是对寇准说道:“尝闻寇大人犹如文皇之魏征,今日一见果然丰神异彩。只是我观寇大人之面相,却有一言相赠。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周之姜尚,越之范蠡,秦之张仪,汉之张良莫不如此,望寇大人三思。”
寇准此时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哪里能听得进麻衣道人的话,哈哈大笑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麻衣道人接口说道:“天地之道,极则反,盈则损,还是望寇大人思量。”
寇准轻抚长须,双目放光,说道:“我之志向,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说完这段话,寇准一阵大笑,对麻衣道人说道:“敢问大师这相面之术精要何在?”
麻衣道人听闻寇准对自己的劝诫不以为意,反而问话考较自己,也不再继续劝诫,微微一笑,答道:“但凡观人之相貌,先观骨格,次看五行。量三停之长短,察面部之盈亏,观眉目之清秀,看神气之荣枯,取手足之厚薄,观须发之疏浊,量身材之长短,取五官之有成,看六府之有就,取五岳之归朝,看仓库之丰满,观阴阳之盛衰,看威仪之有无,辨形容之敦厚,观气色之喜滞,看体肤之细腻,观头之方圆,顶之平塌,骨之贵贱,骨肉之粗疏,气之短促,声之响亮,心田之好歹,俱依部位流年而推,骨格形局而断。不可顺时趋奉,有玷家传。但于星宿、富贵、贫贱、寿天、穷通、荣枯、得失、流年、休咎,备皆周密,所相于人,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