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觉得燕歌行十分可怜,孩子是父母亲的最致命弱点,一旦敌人抓住这一点,就可以要挟他做任何事,予取予求,全都得逞。
“什么?”燕歌行突然大叫,连打了好几个寒颤。
我预感到一定有坏事发生,遂蹲下去,按住他的肩膀。
“把那些生了虫的东西全都丢掉,在屋里喷杀虫剂,沙发上、卧室里都喷,多喷几遍。别问为什么,就照我说的去做,快去做!”燕歌行说完,用力挂断电话,脸色惨白,如同白日撞鬼。
“已经有虫子进了我家,这都是楚小姐一早就安排下的。我现在没办法,只能按她吩咐去做,把所有跟‘神相水镜’有关的资料交给她。”燕歌行解释。
我无言地轻拍他的肩膀,根本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杀楚”计划已经搁浅,因为主导者燕歌行已经中途变卦。
“去,到我车里,把那个装资料的纸袋子拿来。”他挥手吩咐隔得最近的一个年轻人。
“把资料给她,相信就能换来孩子的平安吧。”我说。
在这个当口,我理解燕歌行的心情,也赞同他的任何决定。
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有弱点的,一旦遭敌人钳制,必定会变得非常被动。
看到燕歌行如此,我也转头想到:“我有什么弱点?敌人抓到什么就能要挟我?”
答案只有一个,就是唐晚。
她眼下是我唯一的亲人、朋友、爱人,也是我所有感情的寄托。她出事,我会舍命去救,甚至一命换一命,也得竭力保全她。
第65章 天下皆蛊(2)
很快,年轻人从车里取了一个封口的大纸袋过来,里面鼓鼓囊囊,至少装着近百页复印资料。
“帮帮我,替我去酒店,把资料交给她。兄弟,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楚小姐就算能驳所有人面子,也一定会给你面子。求你,过了这一关,日后必定报答。”燕歌行看着我,像看着一根救命稻草。
我愿意帮他,只要孩子都安然无恙,大人无论怎么做,都是可以的。
“好,把资料给我,我去。”我坚定地点头。
“这就是楚小姐想要的,可你不能中途打开,必须确保这些内容第一个被她看到。事不宜迟,你现在就上路吧?”燕歌行特别叮嘱。
“天石,我陪你一起。”唐晚坚决地说。
“如此最好不过了,多谢,多谢二位。”燕歌行大喜过望。
整个过程中,他的手下如同泥塑木雕一般,并没有人站出来主动为主人分忧解难,反倒是我们这两个外人,一直顶在前头。
我接过那个沉甸甸的袋子,向燕歌行道了再见,然后走向山路上的车子。
山风凛冽,墓地静谧,但我分明听见了江湖大战即将开始的战鼓声。
济南占据大陆版图的中原要冲,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近代,冷兵器时代被枪械、冷战代替,济南成为京城向南的桥头堡,各方江湖势力想要进京争霸,必须在济南落脚。所以济南的地位越来越凸显出来,变成了京城争霸的演武场。
我知道,一切看似平静、有序、客套的表象之下一定隐藏着暗流汹涌的水底阴谋,所有大人物的角力,很少能浮上水面被老百姓看到,往往都是在歌舞升平、声色犬马之下暗暗进行。
“老百姓——”我暗叹了一声。
有古代政治家兼哲人说过,对于老百姓,最好都能“虚其心、实其腹”,让他们永远保持“无知而快乐”的状态,这就是最好的现状。
“小心脚下。”唐晚出声提醒,“后面的人一直在盯着我们,不要流露出任何情绪。”
我猛省过来,自己的任何负面情绪都会落在燕歌行眼里,给他留下算计的缺口。真正的高手,应该像日本著名的“风、林、火、山”古训那样,永远不动如山,让所有人无从捉摸。
从这个层面上说,唐晚比我更高明,更冷静。
我跟唐晚上了车,把所有葬礼上用的衣服换掉,然后车子立刻开动,向着济南城里飞奔。
唐晚一直保持沉默,直到车子进了南外环路,才若有所思地问:“天石,我怎么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头?”
我怀里抱着那个纸袋,一路上掂量了几百次,一直在心里犹豫要不要采取巧妙的方法打开纸袋看看。可是,正如唐晚说的,我也感觉事情不太对劲。
“他们既然商定‘杀楚’,直接就埋伏人马大刀阔斧地打打杀杀就可以了,又何必搞得如此错综复杂?燕歌行妥协,那么齐眉肯定置身事外,明哲保身。我怀疑,大家本来就没指望能够用‘杀楚’来重新划定江湖规矩,而是一场作秀。在这场秀中,最大的获益者将是……将是……”唐晚的思维和语言已经枯竭,因为我们都想不出来“杀楚”或者不“杀楚”,究竟直接受益或受损的会是谁?
“没有获益者。”我做了大胆猜测,“本来就是一场江湖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