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机场的路上,李平频频回望,程希从窗外收回目光,迎上他,笑道:“怎么啦,平叔?”
李平从后视镜里挪开目光,眼睛注视着前方道:“程小姐什么时候再来广州?”见程希只是望着他,未说话,又接着补充了句:“有您在,魏总很开心。”
程希本就憋忍泛红的眼眶此时彻底红透,呼吸中带着丝鼻音,她哽咽了几下,才道:“等过段时间我忙完了就来。”
李平捕捉到了那丝鼻音,又从后视镜里看了过来。程希赶紧收回眼泪,笑了起来,故作潇洒道:“分别嘛,多多少少总是会有些不舍。”
下车时,程希仍然不等李平开门就自己下车了,李平也下了车,走到程希面前,想送她最后一程。
可他所有的话都在女儿在世时说完了,此时嗫嚅着嘴唇显得有些无措。机场空旷,风总是很容易就吹了过来,吹到他头发上,将鬓角的白发随着黑丝一起向后扬。
道别珍重的话,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起,再见二字更是永生不愿再提起。
女儿去世前,一双手冰凉,没什么力气,却挣扎着露出抹笑容,还说了声,爸妈,再见。
程希当然也知道那句遗言,她拉了拉李平那双布满记忆伤痕的手,将他从无限回忆中拉了出来,笑笑道:“平叔,咱们不道别,人生处处是重逢,生若不能重逢死亦重逢。”
“只是还望您与琼姨平时多照顾点成意,他想去哪就麻烦您送他到哪,然后再好好将他带回家。成意胃口小,又容易胃口不好,替我跟琼姨说一句,要麻烦她多费心了。”
程希松开了手,朝前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冲着仍纹风不动的李平挥了挥手,“平叔,回去吧,去成意那吧,别送了。”
她一直挥手,不断挥手,风从她的指尖滑过,送走了李平。程希回过身,没入人潮,只是刚走了两步,便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攀着墙壁哭地直不起腰,路人纷纷测目,只觉她像一个走失的小孩。
等魏成意看到书桌上那封信与那枚硕大的戒指,发了疯一般追到机场时,程希已经在去往云南地路上了。
那天陈一在电话里跟她说,宋远清跟爹妈大吵一架,毅然决然辞了职,跑去广州见了她最后一眼,躲云南去了,现在谁也联系不上。
“程希,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能去将他带回来吗?”最后一句,陈一叹了口气跟她说道。
程希终于明白,为何那日宋远清的眼底总藏着丝淡淡的悲伤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为何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总是一副忍不住要哭出来地模样。
他为她做了太多,又得到了太少,她该拿什么来偿还这一切呢?
下了飞机,程希拨通了宋远清的电话。接通后,程希只说了一句话,她说,喂,远清,我现在在云南,你在哪儿?我带你回家。
宋远清终于还是露面了。
他望着站在他面前风尘仆仆一脸疲惫的程希,笑着笑着,便哭了出来,眼泪滴到胡须上,像一个假扮大人的小孩丢了糖。
“你跟我回宜阳了还回广州吗?”宋远清哭着问。
“不回了。”程希也落下了泪。
“你为什么要哭?”
“因为再也不能回广州了。”
魏成意告诉她要跟唐婉一起上综艺当天,魏国雄来找过她。
那天,她正在写资料,突然接到一通陌生来电,医生常能接到病患的陌生电话,于是想也没想便接通了。
“是程希程小姐吗?”
不知为什么,听到电话里传来的这声雄浑低沉的陌生男声,她的心没由来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就想要否认自己的身份。
那边见她迟迟不回话,莫名笑了声,兀自接着往下说:“程小姐很聪明,看来已经猜到我是谁了。电话里多有不便,我的车停在你们医院楼下,烦请程小姐挪个步,见面一叙。”
怔愣间,她只觉手脚冰凉像浸在寒天冰水里,还未反应过来,就听他接着悠悠道:“我知道成意给你派了个保镖,我希望这件事是你我之间的秘密,不要让他烦心。”
她魂不守舍走出办公室时,并未看见勇斌的身影,便猜想他去了洗手间,于是赶紧给他发了条短信,说她帮教授跑个腿到实验室拿份资料,一会就回来,让他就在科室等她就行。
这样的情况,勇斌见了很多回,等他回“好”过来时,她已经在电梯里了。
魏国雄那辆车实在很好找,硕长蹭亮犹如海上鲨鱼。她被邀请坐到了魏国雄身旁,前面是两位鹰扬虎视的保镖,再前面坐着位目不斜视的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