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仪的眼睛里,藏着微微的失落。
像是流星坠地后留下的花火,美丽、却又充满遗憾。
车子的窗户,紧紧闭着。
空调的冷气从上而下吹落,整个车身里弥漫着一股泠然的寒意。
胥娴的唇半松,猛然间,就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时的裴仪,身穿白色礼裙坐在演奏厅中央弹钢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可现在,却连自己的手都无法控制。
她无法不觉得惋惜。
她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最后,就只能满足对方的愿望,分享了这些天来最大的好消息。
孕膜素尚在研究当中,她不能透露太多信息,只说自己的试验有了进展,找到了检测病患体内是否有药物残留的方法。
“因为没有相关的临床病例,目前还无法做出更重大的突破。”
更重大的突破?
裴仪面无波澜,心跳却快了些。
“如果有病例的话,会怎么样?”
漫不经心的语气,最不容易惹人怀疑。
胥娴没有多想,立刻给出了回答。
“有临床数据的话,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将孕膜素的副作用降到最低、甚至完全消除。”
确实是重大突破。
裴仪指尖轻颤,想到自己在三楼书房偷拍到的文件,呼吸竟乱了几分。
以周如光的性格,为了让孕膜素尽早问世,迟早有一天会将那份病例记录交给胥娴。
一边,是对自己恩重如山的老师和数之不尽的名利金钱;另一边,是做人的基本良心和身为医生的道德操守。
到了那时,胥娴会怎么选择?
裴仪垂了垂眸,没有再说话,心口绞得死紧。
她该怎么做呢?
她想帮宁柔,也想保全裴家。
但好像,怎么也无法两全。
甚至,她连周如光在暗地里做的那些事,也无法阻止。
无力感从心底袭来,如同一阵汹涌浪潮,将她彻底淹没其中。
一时失神,她连自己的手又开始发抖都没有发现,直至胥娴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才稍稍恢复了些意识。
“你的手,抖得好严重。”
“待会我去医院给你拿点药,可以吗?”
“我不会跟老师说的。”
满含担忧的关切话语,字字句句都那么温暖。
空气中飘散着消毒水的气味,裴仪点了点头,几秒过后,才再次看向身旁的女孩,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假如有一天,爸爸给了你一份孕膜素的病例记录,让你继续帮他做完实验,你会接受吗?”
这个‘假如’,太虚幻了。
胥娴几乎没有思考,就直接否定了这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