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身中央的后视镜里,映出一双微微泛红的双眼,看的出来,雇主此刻的情绪非常不好。
男人叫郑邦,是一名私家侦探,昨天晚上刚收到手头这个订单,就立刻从外地赶了过来。
从确认调查对象的身份到现在,差不多过去五个小时,期间他并没有下过车,但也在助理的帮助下查到了不少信息。
看着镜子里女人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庞,他心里竟有些发怵,犹豫半天,还是松了松唇,将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洛小姐,我们按照您的要求查过了宁女士近五年的生活轨迹。”
“资料显示,宁女士在五年前的六月十日到达垣乡,奇怪的是,我们调查了那一年包括飞机在内的所有大型交通工具的出行信息,都没有查到她的身份登记记录。”
“宁女士来到这里后没有立刻定居下来,而是在垣乡县下属的槐桑村住了整整一年,在此期间,她生下了一个女儿。”
“我们查过垣乡所有正规医院的新生儿出生记录,同样没有查到她的住院信息,如果没猜错,她当时并没有去医院生产。”
“另外,关于她女儿的户口信息也是缺失的,目前只知道名字叫宁宝宝,患有先天性的心律不齐心脏病,幼儿园的报名登记信息显示,这个孩子极有可能到现在还没有上户口。”
“至于她这五年具体的工作信息、人际关系、住所变动,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男人的声音低沉平静,却像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猝不及防砸在了洛真心上——
宁柔怀孕后一个人在乡下住了一年,分娩的时候竟然没有去正规医院,甚至于连户口都没有给孩子上。
那个男人,究竟是有多坏,多没有良心?
洛真耳边嗡嗡声响个不停,再睁眼时,眼眶已有些红了。
座前的空调正对着手腕,源源不断的冷风带来一股渗人的凉意。
许是觉得冷,她轻轻喘了一口气,衬衫下的锁骨随着胸口起伏微微颤了颤,心脏瞬间一片凉意。
她几乎不敢想象宁柔孕期那十个月是怎么度过的。
茶餐厅里,女人仍在忙个不停。
一个桌子收拾干净,马上又有另一个桌子等着收拾。
怎么做得完呢?
泔水桶里的剩菜越来越多,她已经快要提不起了,走路的时候,步子异常地慢,背影也颤颤巍巍的,两只手臂即便藏在宽松的工作服里,依旧能看的出来在不停颤抖。
每一步,都走的那么艰难,就好像生活压在她肩上的重担,明明那么重,却怎么都没有把她压垮。
一个什么都不会,连字都不认识的单亲妈妈,带着一个生病的、连户口都没有的四岁小女儿。
不做,哪里有钱吃饭交房租?
不做,哪里有钱送女儿上学治病?
一天打两份工,真的是宁柔不愿爱惜身体吗?
她只是不得不做。
一切的拮据与窘迫,到了这一刻似乎都有了解释。
洛真不敢再看,红着眼睛将视线收回。
莫名的,鼻子就有些酸。
说话的时候,情绪也无法冷静控制,以至于声音里全是无法遮掩的浓烈恨意。
“那个男人是谁?”
男人?
郑邦愣了愣,半分钟后才反应过来。
“您是说,孩子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