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声谷一摸之下,才发现刚才煎药时用来塞鼻子的两块棉布还没有拿出来,连忙取下,把药递给俞岱岩的侍童,“三师兄,药。”莫声谷心中不禁万分同情自家师兄。那味道,莫说是喝,就是让自己再闻一会儿,自己也得吐出来。却见俞岱岩面不改色的,一口口喝掉,立时无比佩服,觉得三师兄果然毅力强悍坚韧无比。
路遥看着莫声谷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强忍住笑意。要知那药煎的时候受热,味道无比难闻。但是只要稍稍凉下一点,味道立去。而此时莫声谷估计已然怕了那味道,屏息敛气,生怕再次闻到,所以不知。
俞岱岩一碗药喝尽,路遥已经将早饭放好。俞岱岩见桌上两副碗筷,听得路遥问:“莫七侠可用过早饭了?”
莫声谷摇头,“尚未。”开玩笑,就是用过,煎药那会儿也八成得吐出来。
路遥抿唇一笑:“那莫七侠便陪你三师兄一同用吧,正好这里有两个人的份。”
本能的,莫声谷觉得留在这里似乎比较危险。奈何想起昨日大师兄的叮嘱,于是坐了下来,打算陪三师兄聊会天。低头一看,发现早点不错。一盘葱拌豆腐,一碗水煮蛋,外加熬得极烂的米粥。莫声谷边和师兄闲聊,一边喝了口粥。还没等咽下去,就觉得粥的味道异常古怪,泛苦不说,还带着和刚才那药差不多的一股腥味。这一口咽又咽不下去,又不能当着三师兄吐出来,不禁心中叫苦。强忍了半天,见俞岱岩吃得毫无异样,于是强自压了一口气,勉强把粥咽了下去。一口下去,连忙盛了勺豆腐想把那味道压下去,谁知那豆腐不仅没有放盐,更是苦的令人舌根发麻。
“莫七侠,这粥和豆腐我用药材蒸炖了许久,味道如何?”
莫声谷舌根发麻,一时之间说不出话,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路遥。
俞岱岩却赞道:“路姑娘医术高明,这厨艺可是更佳。”
莫声谷此时有些惊恐的看向俞岱岩,怀疑师兄是不是除了手足,连舌头也伤到了。可是俞岱岩一脸认真的模样绝不似有假。无论如何,这下一勺粥是实在吃不进嘴里了。此时却听路遥道:“莫七侠,昨天约法三章你可是在场的啊,吃什么吃多少,可都是我说了算的。这些东西,俞三侠不能剩,你身为师弟,总不能例外吧?大家可都不是小孩子啊!”
一句话,终于让莫声谷明白今日的遭遇全是因自己昨日一句话而起。立时无比蹙郁,却又半点反驳不得,在路遥微眯的目光下,硬着头皮,鼓起莫大的勇气,以风扫残云的速度把东西吃完,向师兄俞岱岩告了个罪,几步退出屋子,决定远离危险之地。临出门的时候听到路遥后面补了一句:“莫七侠,记得中午煎药,还有,记得猴子。”
看着自家师弟狼狈而逃的身影,和笑得前仰后合的路遥,俞岱岩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方才在莫声谷来之前,路遥便悄悄嘱咐过他早饭里加了理气补血的药材,味道不好吃。还说如果莫声谷来陪他吃,千万要他吃的时候装作没事的样子。俞岱岩虽然不解,不过倒是答应了。只是没想到莫声谷会被整得如此凄惨。
“路姑娘,我七弟说话历来口无遮拦,得罪了姑娘的话,岱岩这里先赔罪了。”实在是有点可怜师弟,俞岱岩对路遥道。
路遥一摆手,“好啦好啦,只是玩一玩而已,我哪会计较这些。不过说回来,俞三侠捉弄起师弟来,似乎也挺老道的啊!”能装作如此若无其事的吃饭而不破功,可见定力不一般。
当年自他以下几位师弟上山拜师都是他看在眼里的,自幼长在一出,之间情分自然不用提。如今被路遥一说,他想起好些年前,张翠山殷梨亭还都年幼,莫声谷还没入门的时候,彼时苒苒物华如今尽付三千江水,张翠山更是不知所踪多年,不禁心下微微一叹。
路遥似是看穿了俞岱岩的心思,道:“俞三侠别叹气了。青葱岁月一去不返,不过师弟们各有长进不是么?等俞三侠伤好,师兄弟联袂行走江湖,却又是与青葱岁月截然不同的另一番豪迈风光,何必为今日困于陋室而叹息?”
俞岱岩颇是惊讶路遥经能看透他的心思,道:“只可惜我五弟,当初为了寻我至今一去四年未归,这叫我……唉。”
路遥将碗筷收入食盒中,道:“世事变幻无常,俞三侠怎么就知道将来不会有重聚的一天呢?与其坐在这里担忧,倒不如尽早恢复去寻你五弟下落才是正经。”
俞岱岩见路遥笑得颇有深意,心下一怔。待要追问,路遥却已收拾好东西道,摇了摇手指道:“张四侠一会就过来,陪俞三侠出去转转,记得,一个时辰不可少,莫要偷懒。”说着将食盒递给在门口等待的小道童,扬长而去,独留俞岱岩一人在房内思量刚才两人的话。
第七章 旧事隔重年
殷梨亭来找路遥的时候,见路遥的院门和房门都开着,站在院外敲了敲院门,便听见路遥在屋内道:“门没关,进来吧。”
殷梨亭进了院子,在路遥居室的门口,看见路遥在屋内,伏在桌上不知在做什么。路遥抬头见是殷梨亭,便道:“稍等一下,马上就好。”随后把刚写好的信装进信封,拿起炭笔在信封上写上“傅秋燃收”四个大字,落款:路遥。
“殷六侠可否请人将这封信送到金陵城外东南五里的秋翎庄,直接交给庄主。”
“当然可以。”殷梨亭接过信,看见信封上的字迹不禁一愣。那字迹极细,不似用墨汁书写,不禁有些好奇。“路遥,你这字是用什么写的?”
路遥边整理东西,边道:“是炭笔,把炭条磨得细了,外面缠上碎布。”
“哦?这我倒是头一次见。”
“笔墨纸砚什么的平日里带着太麻烦,我又四处跑,给人看病写个药房什么的,常找不到纸笔,就做了这么个小东西,很是好用。”路遥从她那巨大的包裹中拿出几样挖草药的小巧工具,回身问道:“你可带了昨日我跟你说的药篓?”
殷梨亭拎起脚边的一个竹筐,上面两条肩带,正是采药者平日里背得药篓。“我从药房那里拿来的。药房里的灵虚还问我说昨日那两只文王一支笔是谁采来的,说是很少见到这么大的,实在难得。”
路遥有点得意的一笑,“那是,姑娘我这几年,就属这寻药采药的本事最是见长。”说着把装着几样工具的小包背在身上,转身和殷梨亭一起出了门。两人昨日原本是打算上后山转转寻些草药,奈何没走出多远便下起了雨,于是只得作罢。不过回来的路上被路遥看到了几只长在暗处的文王一支笔,就顺手摘了回来。
两人沿着紫霄宫后面的山路一路向上。昨夜下过雨,山路有些湿滑,殷梨亭的功夫自然是不把这点山路看在眼里,到是路遥一介女子,这两天翻山越岭时的轻车熟路有些让他吃惊。
“路遥可是从小在山里长大?”殷梨亭问道。
路遥一听,立时乐了,道:“哪里,我从小在大城镇长大的,那里连山都很少见。为什么这么问?”
“我见你极是熟悉山中的事情,似乎常年待在山里。”
路遥摇头:“那是这几年才学会的,这几年我四处行医,常常要翻山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