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个小时。已经九点。她还一个人在外头,苏沐文好几次想给她打电话,又生生憋住,他告诉自己如果九点半还不回来就打电话。他喝了一口茶,凉了,苦涩的难以入口。
九点二十五分,他再也沉不住气。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车钥匙准备出去的时候,紧闭的房门突然被踹开,他心生不悦,一叠的摇摇晃晃的已经岌岌可危的黑色文件夹映入眼帘,他还没反应过来,一张布满细汗的涨红的小脸从文件夹后探出头来,一看到苏沐文,便高声疾呼:“你在啊,那还不赶紧过来搭把手!”
可惜,未等苏沐文走到跟前,她被脚下的电线一绊,双手一个没托稳,那文件便如雪花似地,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气氛有些凝固。
她欲哭无泪的看着地上的文件,苏沐文则愣在当场。这场风波过了好几秒才完整平息下来,噼里啪啦的,可见文件有多厚实。
夏知予深吸了一口气,压下骂人的欲望,蹲下身去捡文件,可是捡了一个又掉了另外一个,老是顾此失彼,而且因为她的手臂刚才使了太大的劲道,早已不堪重负超过极限,现在还在微微发抖,根本拿不稳东西。
苏沐文皱了皱眉,一声不吭的蹲到地上帮她捡东西。她掉,他就捡,他捡的越多,她也掉的越多,不禁悲从中来,眼眶一热,忽然就砸了地上所有的文件,声音嘶哑的咆哮道:“我是倒了几辈子的霉了,才会遇上你们这对狗屁兄弟,一个在公司欺负我,一个回家了还要欺负我,我上辈子欠了你们苏家了是不是。”她絮絮叨叨的责难,一边说眼泪一边就啪嗒啪嗒的落。
一滴,两滴,顿时一发不可收拾,又不偏不倚的落在苏沐文的手背上。她的眼泪,如烙铁一般,惊得他无以复加,眼泪顺着他的手背线条慢慢滑下去。
她自己动手去擦,根本不想哭的,有什么好哭的,今天一天在公司受了多少气她都咬牙撑过来了,一遍遍在洗手间的镜子面前对自己微笑,给自己鼓劲,不可以就这么退缩,不可以哭,有什么好哭的,回来的路上因为错过了一般公交车,她就抱着这堆文件徒步走了半个小时才拦到车。
现在一看到苏沐文,要是他继续对她冷言冷语,她一定会毫不客气的还击,可是他没有说她,还动手帮他,一个累到极点脾气郁结到极点委屈到极点的人,只要得到别人一点点的关心,那些委屈,那些郁闷就会被放大无数倍,然后不受控制的爆发出来。
苏沐文的手背微微动了动,夏知予不停的擦拭着眼泪,又动手去捡文件,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禁不住抽噎了好几下。他的手指微微发烫,站了起来,看着夏知予一个人在那里忙活,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她很快就强忍住了眼泪,她就是那么倔强不甘示弱的,可是看着她双眼微红又强忍的样子,苏沐文却觉得这时的她比大哭时更让他难受。
“还是我来吧,你先坐着
休息下。”他终于逃不过内心的谴责,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文件夹。
不过夏知予固执的摇头,一声不吭的继续手头的工作。
苏沐文只好帮着她把文件放回桌上:“怎么带了这么多的东西回来。”直到最后一本文件夹放回桌子,他才出声问。
这时候夏知予又抬手摸了一把脸,苏沐文看到她的手背上有些触目惊心的刮痕,她瘦,原本手上的青筋就明显,但是的伤口就更加骇人:“怎么搞得?”
她看了一眼,不在意的摆摆手:“可能是不小心哪里擦伤的,不碍事。这些都是我的工作。”
“沐尧给你的?”苏沐文双眉紧锁,像两把聚在一起的锋刃的小刀。
夏知予淡淡的回应,情绪不是很高。
“他为难你了?”苏沐文继续追问。
“没有。”夏知予摇摇头,不想多说,也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在告状,她伸了伸懒腰,锤了锤自己发酸的肩膀,隐隐打了个哈欠,“我先去洗个澡。”
沐浴门关上,很快里面便传来水声。
苏沐文眉峰凌厉,瞪着那些黑色文件,想伸手,可是迟疑几秒后又放下。有些东西一旦沾上就放不开了。
如此反复几次后,他望了望浴室门,狠了狠心,终究没有打开。
看得出,她真的很累,才短短一天时间而已,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一边铺床,一边想着她在公司可能遇到的麻烦,床铺好了就坐在上面继续沉思冥想。
但是足足过了半个小时,夏知予却没有出来。他看着时间,有些担忧,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蚊子了,她该不会在里面出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