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锦衣客人终于转过弯来,意识到李东升是在骂自己,原本激动的脸颊变得通红,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他一脚踹倒面前的板凳:“你……你说明白了!你刚才说谁疯狗哩?”
李东升微微一笑:“谁叫得最凶便是谁!”
“东家。呵呵,您回去歇息去吧。这客栈交给我来打理就行。晚上我去给您报账。”福伯谄笑道,渴望着支走李东升。
“东家,让贵客坐吧。呵呵……我们去门口蹲着吃就好,娘子,大柱、小柱,走。”旁边桌上吃面的大叔坐不住了,端起桌中间的面盆和碗筷就准备挪地方。
“慢着!几位客官还没吃完就想走吗?”李东升一把拦住:“客栈的规矩,一份清汤面三文钱,吃不完可是十倍的价。想出大门,拿三十文钱出来。”
此话一出,原本衣衫褴褛的一家四口不敢走了,惶恐地看了一眼锦衣客人,坐下来飞速地吃起面来。
“辰贤,端一只烧鸡过来。”李东升又喊道。
“来了!”孙辰贤应道,小跑着端来了烧鸡:“东家,哪桌?”
李东升微微一笑,端起烧鸡放在面盆旁:“这是本店送的,你们吃了吧。”
“送的?不不不……东家,这……这如何使得?”大叔慌得站了起来直摆手。
“对对对,这我们不能要,这么一大盆面只收我们三文钱就已经是大大的恩赐了,哪儿还能要烧鸡啊!”大婶也连声拒绝。
可那两个十多岁的孩子哪儿受得了这个诱惑,早就朝烧鸡伸出手去。
“大柱!”大叔一巴掌拍在孩子手上,朝我们一指:“快吃面,还有客人等着呢。”
大柱咽了咽口水,将碰到烧鸡的手指头在嘴里舔了舔,埋头吃起面来。
“这烧鸡就是送给孩子们吃的,你看看这两孩子多瘦,还不得吃点肉补补?来,你们吃,我是东家,我说送的就是送的,又不多收你们的钱。”李东升豪迈地说。
两个孩子听了这话,哪里还忍得住,缓缓地伸出了手,见大人没再拒绝,揪下肉来便塞进了嘴里,顿时满嘴油光,满脸惬意。
李东升转向我们:“哦,李江湖,佳佳,你们是来吃饭吗?”
“嗯。”王佳佳点点头。
我笑笑:“我们不急,就在这等等。”
“哦,那你们先找地方坐会儿,今天客多,照顾不周,还请见谅。”李东升笑道,这语气客套得好像突然变了个人。
“哦,好,你忙。”我有些受宠如惊,拉着王佳佳在柜前的板凳上坐了下来。
锦衣客人原以为看到了希望,见李东升不仅留下了吃面的一家四口,还送了店里的招牌菜,接着又对我和王佳佳和颜悦色,怕是心里更加不平衡了。
他左右瞧瞧,好像突然发现身边没有援手,于是指着李东升咆哮道:“你给我等着!”说完气愤地跑了出去。
“东家,您这又是何必呢?您这不是还写着吗?‘和气生财’!可……可您老和客人吵架……这……”福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脸上写满了无奈。
李东升却是无比兴奋:“难道你没发现,自从我当了东家,这客栈每天都是座无虚席吗?你看看,这么多客人,还有等着吃饭的,呵呵。”
福伯苦笑道:“这十桌有七桌是吃面的,也就人多而已,其实也挣不了几个钱。”
“楼上的雅间一天就收入不少,还有我的书画呢?今天没挂出来卖吗?不也能赚不少?”李东升说着,来到柜前,把桌头的几幅画轴都依次打开,挂在了墙上。
我跟着看去,其中有两幅还是上次就见过的李白的《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和《赠汪伦》,除此之外还新添了两首———《望庐山瀑布》和《早发白帝城》,还有墙上早就挂着的“和气生财”,看落款也是昨天刚写的。
我看着李东升认真的模样,夸赞道:“东家的字写得真是漂亮!”
“是吗?你真的这么认为?”李东升得意起来:“没几天就要过年了,你家的桃符写好了没?要不,我送你一幅对联如何?”
“对联?”
“嗯,可以贴到门两侧,就跟我们客栈外面一样,也是些吉利话。”李东升解释道。
送的。吉利话。那当然好了,不要白不要。我赶紧揖手致谢:“那好,多谢东家了。”
“我今天忙得很,等晚上打烊了给你写,你明天来拿吧。”李东升说着,认真欣赏着他自以为值一两银子的几幅大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