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个可塑之才。她下意识地笑了笑,但笑容里多了一些不可明说的苦涩与欣慰。这种表情是红姑从未经历过的,她退到了在一边,略显尴尬,好像是不小心窥知了旁人心事一般,心里耸耸地震荡起波澜。
而她此时在这里也与在夜少身边时不同,浑身上下多了一些说不出的光彩,不似一个侍女的谦恭谨慎。虽然年龄尚小,妩媚风情称不上,但也渐渐起了些微变化,好像将欲破茧前的蛹蛾,只待时间赋予她的精彩与绽放。哪怕是一个卑微的生命也是有希望在某一个适合是时间里发光发热,谁有能否认,高贵从来不只是个别人的专利呢?
当然这是后话,将来的际遇,三分命定,剩余的全在个人努力。
沈夫人说要红姑向她大姐道谢,红姑的大姐正是红裳,而红姑则是红衣坊的小幺妹,沈夫人对她、对红衣坊都曾有过恩惠,因而红姑甘愿听候差遣,侍奉左右,红衣坊对沈夫人也是敬重有加,但凡沈夫人有事交代,莫不尽心尽力。因此当沈夫人提出要她们代为训练青帝时,避世多年的红裳也会亲自出马。
红姑应声退下,闪身飞上房檐,几下轻盈踏风飞跃,就已经稳稳停当在夜少门前,不知是自觉还是旁的,她身上的光芒退去,显得庸和平常,吐气自然。她轻声推开虚掩的房门,从袖口状似无意地落下一块锦绢子,自言自语地说:“又寻着几个花样子,这下可有的忙了”。说完她看了一眼床榻,见夜少犹自睡中便松了口气,继续绣花去。
一切在这里有如遮掩了一层薄厚适中的沙尘,表面看来毫无破绽,内里如何也不会有人刻意去戳穿,在无外人干扰,这将会一直是平静的,只闻针线摩擦绢子时那些细细浅浅的声动。
只是有人烟的地方平静不是常态,它终将被喧闹所覆盖。
这不,伴随着一阵急切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门也呼啦一声被推开。沈大小姐青眉兴冲冲地跑来,身后的长髫也跟着一蹦一蹦,正如它的主人一样活泼。青眉长声喊着:“夜哥哥——”眉眼带笑的,想必又是有了什么新主意了。红姑叹了口气,拉住青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青眉香汗淋漓,看来这小姐跑了有一阵子了。青眉朝红姑吐吐舌头,道:“夜哥哥总是闷在屋子里多不好,我呀陪他去外面晒晒太阳,今天的天儿可是真真好着呢。”
红姑情急道:“可是大小姐,夜少还在睡着呢,”她放缓了语气又道,“况且夜少的身子弱你也是知道的,不方便出去啊,万一有什么闪失——”
青眉挣脱了红姑,甩出一句:“谁说的,夜哥哥早醒了。”她直接忽略红姑后面的话,跑到夜少身边蹲下,讨好地摇曳着夜
少的手臂说:“母亲也说,这么好的天气应该让我陪着你出去逛逛,说不定这样你的病也能好的快点。”怕是沈夫人担心她一人出去会闯祸,这才同意让她跟着夜少,大小姐这可是篡改懿旨——她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夜少了然一笑。
红姑犹疑,不放心,于是出声阻止,夫人说过要好好照顾夜少的身体,不能让他涉险。这时青眉突然贴近红姑,狡黠地一笑,对她低声说:“要不我和母亲说去,你偷懒,刚刚我可是有看见呢。”红姑心中一惊,怎么会,自己怎么没发现已经被青眉盯上,问题是她有看到多少,万一被她发现自己是红衣坊的人,只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而青眉也有自己的打算,若是红姑不答应,万一去告诉旁人,那今天的出行目的就泡汤了。
一时间红姑在迟疑,青眉在等着她妥协,一直沉默微笑的夜少适时地说:“好了,红姑你去准备准备,带上几个身手好些的,我们一路小心也就是了。”青眉喜笑颜开,一个劲夸夜少好,那笑一直传到眼底,倒是真容易满足,夜少这样想着。
于是夜少,青眉,红姑还有两个练家子的护卫一道出门,顾及到夜少的身体,红姑雇来一辆马车,让两个护卫驾着,青眉早早换上准备的男装,简直就是一个俊俏的小男生。看来这小妮子是预谋已久的,只是不知道她这么苦心安排是为了什么?
一路上青眉指挥着车夫去往最热闹的地方,她叽叽喳喳说话,一声声夜哥哥,竟似从未如此欢乐过,这第一次出门,她定是不会忘记。
这说来也巧了,最热闹的地方不正是红衣坊吗?看着眼前鲜红欲滴的三个大字“红衣坊”,下车的三人真是各怀心思。
“就是这里了!”青眉兴奋地把自己心中的小伎俩泄露出来,这单纯的小女孩大概不知道她的话在另两人听来就是预谋犯最有力的呈堂证供,只是她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他们猜不到。
青眉在听说了那小子被掳来红衣坊就时刻计划着出来瞧瞧,他叫沈青帝。青眉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挺身站在颜夫人前面,一脸戒备防卫地注视自己,好像会遇到什么洪水猛兽。可是他都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那时自己就一直在怀疑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他养成这种随时防备别人的习惯。当他听到她是沈家小姐时,他又拖着颜夫人很快跑开,自己还没来得及和他说上话,也不是很能理解他为什么这样做,当时觉得很是受挫呢。
青眉沉思的样子落在夜少眼中,他没说什么。他从来不会轻易揭穿别人的私隐的。
作者有话要说:沉默的夜少到底在想些什么?司夜家真的那样神秘吗?
☆、【惊鸿雁影】
红衣坊分内外场,内场是欣赏歌舞饮酒作乐的天堂,外场则是寻求流汗流血刺激的欢乐场。
今天的外场没有往日的热闹,只剩下许许的风声。红裳亲自登台表演,这可是很难得的。坊间人都知道,自红衣坊立足后,老大就很少出场,甚至处理日常事物都交给红三姐了,她自己则是整日整日地关在屋子里,大有退隐之意。按说今天的场面应该很盛大才是,至少人们为了再见红老大的芳影,也会闻讯赶来观看。
但是世事总是很难按常理来推断,今天外场上就只有三人。红裳,红裾,再有一个就是完整无暇的青帝。之所以强调他完整无暇,其实也是为他能活生生站在红裳面前而庆贺,若说来红衣坊的人的共同目的都是寻欢作乐,那么青帝是例外,他是来吃苦学艺的。每天磕破一块皮、扭伤些许筋骨,那是再正常不过了,从最开始一窍不通,只有挨打的份,慢慢能躲过一招半势,这实在是进步了。
“看招”红裳出声提醒青帝,紧接着她左右双掌同时变换招式,速度奇快,让人看不清方向,红三在一旁也有些晃神。青帝见左右两路已经被红裳控制住,立刻退后,企图拉开两人的距离。红裳复又逼身前进,身后已是边墙,高数尺。
退后是守招,要想战胜,还是应该适时回击,那么青帝现在就必须先躲开红裳攻势,横向受制那么就只有纵向发展了。思及此,青帝身体向下一缩,红裳手上的招式散去。
红裾觉得青帝这小子还是挺有头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