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算。”薛阿蛮抬起头来答,“我是随手抽着看的。”
“那也看得这样认真?”
“既然看了,当然要认真地看。”她说得再自然不过,手上又翻过一页。
百里无忧忽然“咦”了一声,手伸过来,仿佛要去握薛阿蛮的手,薛阿蛮把身子一缩,百里无忧笑道:“你怕什么?我还会吃了你吗?让我看看你的手。”
“我的手有什么好看的?”
“你伸出来,我不会碰你的。”
薛阿蛮慢慢把手摊到桌面上,不解地看着他——看她的手做什么?
她的指上有些细小的伤疤,白色的,一线一线的,长短不一,大概时间久远,颜色已经和肤色相差不大了,不注意看不出来。
“你的手……怎么会有这些伤口?”
“哦,这个。这是从前学厨的时候留下的,那个时候年纪小,一提着刀就切到自己的手。”
百里无忧的眼中有丝疼惜,“你多大开始学的?”
“九岁的时候。”
百里无忧讶然,“你不是十岁进的宫吗?”
“我不是因为进宫才学厨的,学厨是为了我母亲。”薛阿蛮收回了手,自己揉着手指,微微叹息一声,“我母亲吃东西十分挑剔。父亲的手艺不错,经常做东西给母亲。母亲知道是父亲做的,多半是不吃的。父亲便叫我端去,说是我学着做的,母亲才会吃一点。后来我就跟着父亲学。”
“你父亲为了讨好你母亲,竟然舍得让你受这份苦?”
薛阿蛮怅然一笑,“我父亲很爱我母亲。虽然母亲从不理他,但他一直都把母亲捧在手心里,自己当奴仆一样侍候她。”停了一停,她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蒙,“不过说真的,我的母亲很美。即使到我长大了,她依然美得让人睁不开眼睛。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花怜月会不喜欢她,难道这世上还有比我母亲更美的人吗?”
百里无忧看着她,慢慢地说:“其实喜欢不喜欢一个人,并不是全看外表的……”
薛阿蛮淡淡笑了笑,没有接话,重新低下头去看书。白皙的肌肤被窗外的阳光映照,脸上有融融的光芒。发丝散落在鬓边,落下来的时候就随手夹在耳后。发丝太光滑,不一时又滑落下来。她又夹到耳后,发髻本来就挽得松散,一来二去间,“嗒”的一声轻响,钗子从发间滑落到桌面上,头发全披散下来。
薛阿蛮连忙把钗子捡起来,好一阵手忙脚乱,也没能把头发绾好,神情间不耐起来。
在旁边看了半天的百里无忧站起来,笑眯眯地从她手中拿走钗子,道:“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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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梳发(2)
她的头发细滑柔软,丝丝分明,在他修长的指间像一匹极好的缎子,听话地绾成髻,用钗子固定。
薛阿蛮有些惊奇地摸摸头,“这么快?”
百里无忧偷笑,指尖贪恋那丝滑的触觉,他还故意放慢了速度。“薛大姑娘,你这个宫女当得未免太舒服了一些吧?难道在宫里都有人服侍你梳头吗?”
记得当初遇上她的时候,她也是头发凌乱的狼狈模样。后来到了娑定城,有铃儿伺候,她的发髻才规矩了起来。到了扬风寨,她每天要不就束在脑后,比男子还要简单;要不就松松地胡乱挽一只髻,鬓边脑后,都有散落下的秀发。
微风拂起四散的发丝,倒也别有一番风情,他还以为是她故意梳成那个样子,今天才知道,原来她,居然——根、本、就、不、会、梳、头!
? ? ?
第二天,晨雾还未散去,薛阿蛮刚刚起床,正在泉水边上洗完脸,用梳子蘸着泉水,努力地想挽好发髻。
正在努力中,忽然看见身边多了一双鞋。
应该说,多了一双穿鞋的脚。竹青色的衣摆盖在鞋背,清澈见底的泉水中映出一张水晶般的容颜。
竟然是百里无忧!
除了把她拉到浣剑池的那个不同寻常的清晨,百里无忧从来没有在巳时之前起过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