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长看着她的目光怜悯而痛苦,使劲拍着腿嘶声道:“阿姊,我是废人!”
祁丹朱愣愣看着他,许久,才将目光,一点一点移到他身下的轮椅上。
锦帝一共有九位公主,四位皇子。
公主之中只有三位公主尚留在宫中,剩下的早已出嫁。
六公主祁芙薇体弱,常年深居简出,甚少露面,因为身体原因至今没有出嫁。
七公主祁潭湘是个尖酸骄纵的性子,现在朝堂之上,养在她母妃宫里的二皇子祁明毓最有望成为太子,所以这几年她也跟着嚣张,但是她的性子不讨锦帝喜欢,所以在祁丹朱面前还翻不出什么风浪。
相比公主,大祁的皇子要少一些,大皇子祁明胥庸碌无为,比祁明长还要胸无大志,他整天只喜欢听戏,跟那些戏子为伍,无所事事。
二皇子祁明毓深得锦帝重用,在朝中地位最高。
三皇子比较特殊,他是皇后唯一的嫡子,周岁便被封为太子,但年纪尚幼的时候就已经薨了,他几乎是整个盛京的禁忌,十几年来,无人敢轻易提起。
四皇子祁明长,锦帝宠妃柔妃的亲生子,先天不足,自小体弱,出生之后在好汤药的娇养下,身体才渐渐有了起色,逐渐能跑能跳,在众多皇子当中,他最得锦帝圣宠。
可惜好景不长,因为一场意外,他的一双腿彻底残废,自此只能坐在轮椅上,注定与皇位无缘。
屋内很安静,落针可闻,谁都没有说话。
祁丹朱脑海里回荡着祁明长刚才的话,眼中水光浮动,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咬紧牙关,才没让泪流出来。
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她才赶紧站起来,将眼泪忍回去,打开门接过习绿买来的药膏,然后将门重新合上。
祁丹朱微微吸了一口气,才装作若无其事地回过身来,重新走回去,在祁明长面前蹲下。
“阿姊给你擦药。”
她尽量让声音平稳如常,在指腹上沾了一点药膏,轻柔地涂抹在祁明长被烫伤的肌肤上。
祁明长不愿去看自己瘦弱不堪的双腿,他抬头看着轩窗外明媚的阳光,伸出五指,让光照在手上。
“阿姊,人们都说岭南是蛮荒之地,可我却对那里十分向往。”
祁丹朱吸了下鼻子,让声音听起来更轻快一些,“为何?”
“我听说那里常年如春,极少降雪,是个难得温暖的地界,父皇日后如果能将那块封地赐给我,让我去做个闲散王爷就好了。”
他的腿常年冰冷入骨,也许去了岭南,就再也不用感受这刺骨的寒冷了。
“人人都对岭南避之不及,只有你竟期盼着去那里。”祁丹朱努力弯了弯唇,却终究没有笑出来。
祁明长笑了笑,“阿姊,你说我的愿望能实现吗?”
祁丹朱低声道:“会的,你的愿望都能实现。”
祁明长扯了扯嘴角,声音愉快起来,“阿姊,你又哄我,你明知道父皇根本就不会让我去,我是他最疼爱的四皇子,他只会让我留在京城里做个享尽荣华富贵的王爷,以示他对母妃和我们的荣宠,岭南是大家口中的蛮荒之地,他怎么可能会将那里给我做封地。”
祁丹朱轻笑,将药膏放到一旁,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脸颊,“小明长是最有福气的人,无论想要什么,都会实现的。”
祁明长贴着她的手心,轻轻蹭了蹭,“明明知道阿姊是在哄骗我,可我还是很开心。”
“阿姊答应你的事都会一一做到,你想要的东西,阿姊也都会努力让你得到。”
祁丹朱的声音透着无限温情,就像小时候哄祁明长睡觉时一样,那个时候她总是轻声细语地哼着歌,温温柔柔,明明只比祁明长大了三岁,却像一个小大人。
祁明长回忆起往事,倏然笑了一声,“阿姊,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哄我睡觉的时候,经常我还没有睡着,你就先把自己哄睡了。”
祁丹朱瞪了他一眼,没忍住笑了出来。
祁明长又哼道:“你那个时候给我唱的小曲儿,比那日给君行之唱的好听多了。”
祁丹朱待药膏干了之后,将他的裤腿放下,闻言没好气的道:“小明长,你已经是一个大人了,怎么还攀比这点小事,幼不幼稚?”
“君行之不一样。”祁明长扭过头去,像小时候糖果被抢走一样,气呼呼道:“他是我情敌。”
祁丹朱勾唇,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垂目看着相府的后院,轻声道:“很快就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