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呼啸的寒风迎面而来,如刀割般把轻薄老旧的纸盒挑起,一头干枯破败的头发披散开,迎风而起。
纸盒随风而去,淹没到风雪之中。
唐雪就像是鬼故事当中骇人的女鬼,乱发狂舞地在雪中走着,稻草编织的古旧蓑衣也遮挡不住她干瘦的体型,她手中的那把铁铲早已锈迹斑斑了。
没有纸袋的遮挡,凌厉的寒风切割到她的脸上,她的嘴唇干裂苍白,行尸走肉般走在雪地上,身后的布袋拖出一条痕迹。
那里面装的,是尸体,一个女人的尸体。
一个比她稍大两岁的女人,几天前女人还好好地活着,如今却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其实不该叫她女人,应该叫她姐姐,虽然唐雪和她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是重组家庭的姐姐,意思是,唐雪的亲生父亲再婚后,娶了一个带女儿的女人,那个女人的女儿年纪比唐雪大两岁,所以就这么成了姐姐。
两个人是因为父母的关系认识的,并不是从小一起生活到大的姐妹,感情远没有亲生姐妹深厚。
至少对唐雪来说如此,她并不为姐姐的去世感到多么伤心,看到那具尸体时,她甚至没流下一滴泪来。
只是,觉得很悲哀。
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和她有关联了。
好像有镜子裂开的声音,她所熟知的世界,连最后一块,也崩裂成了碎片。
要去哪里呢?
唐雪漫无目的地走着,尽量走的离营地远一些。
营地的人,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脸,更不能让他们看到布袋里装着什么,那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
她很久没到过外面了,外面的景色让她觉得有些陌生,这么黑这么暗的下雪天,到处都被白皑皑的雪覆盖,眼中的风景千篇一律,好像往哪个方向走都是一样。
如果是一般人,一定会在这样的雪中迷路吧。
但她不一样,她的记忆力比一般人强很多,基本上能做到过目不忘,看过的书,过了好几年,也能记得内容,一字不差地背出来。
所以在这么困难的环境下,她仍然分辨出了自己所在的方位。
得归功于地形没发生什么变化,毕竟没有施工队大张旗鼓地在这片土地上修路修建高楼大厦,除非发生地震海啸一类的重大自然灾害,否则这周边的风景,再过个十年,都是一样。
今晚的风雪不是很大,她穿越风雪,来到了一间废弃的餐厅。
她循着记忆找到了这家海景餐厅,只有一层楼的餐厅,刻意建在海边,是为了客人能在用餐时,看到大海。
这间餐厅的四面墙都是用钢化玻璃建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客人有一个好视野,除了室内,在室外也放着座椅和餐桌,只是它们七歪八斜地掩埋在雪地之中,用来遮阳的大伞早折断了,伞骨向外扭曲,伞面破烂,沾上了泥污。
墙面不再完整,被人用重物砸开过,风穿过玻璃之间的空洞,像是哀怨的女鬼在哭嚎一样,发出呜呜呜的响声。
这地方活像一个鬼屋,但没什么好怕的,她倒希望这世上真的有鬼,如果知道世上有鬼,她或许就不会那么怕死了。
她把肩上套着的草绳取下来,独自来到大门前,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被雪嵌住的玻璃门。
她需要休息一会儿,她的体力就快耗尽了,今天一整天,她都没吃过东西,她必须进入一个能避风的室内环境当中,休息一会儿。
如果她累倒了,就再没有机会站起来,她会就那么冻死在雪地里。
死也许是一种解脱,但是她害怕死一想到死,她就会从内心深处生起恐惧感。
为了不让自己死,她找到了这间废弃的餐厅。
太冷了,她要生火取暖。
雪地里是生不起火的,风太大了,火星一下就会被吹灭,而且在外面她找不到可以用作燃料的东西。
这间餐厅里有可燃物,她点燃一根火柴,虽然火光微弱,但大致能看清餐厅内有什么。
到处都是被破坏的痕迹,地上有破碎的瓷碗和碎裂的玻璃渣子,柜台的抽屉被翻空了,拉出来的木抽屉随意地扔在地上。
圆形的独脚桌侧着翻滚,桌椅缺失一角,厚重的沙发被割开,露出沙发皮下黄色的海绵和泡沫。
她的视线缓缓扫过这个空间,瞳孔收缩,忽然愣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后背紧贴着门,她忍不住想要逃离这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