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人人都有所不同,所以才会各具魅力。”伯爵微微垂下了视线,“我一直很喜欢看那些不同寻常的人,比如这位检察长阁下,我对这种支撑着这个国家庞大的法律机器的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精神状态十分感兴趣,值得研究。”
“啊,您是把巴黎当成一个大博物馆,把我们当成活着的标本了吗?”伯爵的躲闪并没有让夏尔感到意外,他只是无奈地摊开了手,“好吧,既然这样,我会尽到标本的责任的,等下我就会介绍他让您认识一下。”
今天诺瓦蒂埃侯爵和维尔福检察长都会出席,夏尔也心里清楚,伯爵想要过来参加宴会,并不是真的只是想要见识一下风土人情而已,就是想要借这个机会认识维尔福检察长一家,不过他当然乐于提供这样的便利。
“谢谢你,夏尔,这段时间我真的是麻烦你了。”果然,伯爵的态度变得更加温和了,他朝夏尔笑了笑,“我说过,我会回报你对我的帮助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经从唐格拉尔男爵那里开始认购那些西班牙债券了,里面有你的一份。”
“是吗?谢谢您!您真是太慷慨了!”夏尔有些意外,然后马上向对方道谢。
之前夏尔跟伯爵介绍过唐格拉尔男爵所承销的西班牙债券的内幕,然后伯爵说自己想要买这些债券,还说要给夏尔买一份,收益全算他的,夏尔没想到伯爵动作这么快,居然已经开始购买了。
不管怎么样,伯爵已经给出了他的报酬了,所以夏尔帮他的忙也是理所当然。
“好了,我先不打搅你接待客人了,回头再见吧。”伯爵朝夏尔点了点头,然后快步地走向了宅邸,留下了夏尔一个人继续招待客人。
夏尔目送伯爵离开,然后重新走回到了前庭的门口。
就在这时候,在阴影当中慢慢地浮现出了一辆轮椅的影子。
影子越来越清晰,最后展露出了全部的形象。
轮椅上躺着一个留着长头发的老人,正僵硬地抬头看着前方,而在轮椅后面,一个穿着裙子的少女正默默无言地推着轮椅,一步步地向宅邸这边走了过来。
这个脸色苍白,几乎可以和刚才的基督山伯爵相比,虽然长得漂亮,但是看上去弱不禁风,而且精神上有些紧张,似乎对外界十分敏感。
“瓦朗蒂娜!”夏尔笑着朝她打了个招呼,然后快步地迎了过去。
看到夏尔如此热情,少女也微微笑了起来,原本萦绕在她身上的紧张感,似乎也消退了不少。
“夏尔。”她的笑容很浅,但是却似乎十分真挚。“晚上好。”
“嗯,晚上好。”夏尔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轮椅的后面,“辛苦了,我帮你推一下吧。”
瓦朗蒂娜先是有些惊诧,然后笑容更加深了一些。
“谢谢。”
她让开了手,任由夏尔帮助她推动轮椅,将她的爷爷诺瓦蒂埃侯爵向宅邸内推了过去。
“最近还好吧?”夏尔一边推轮椅一边问。
“是的,比以前好多了,多亏了您和您爷爷的帮忙……”瓦朗蒂娜微微垂下了视线,然后满怀感激地看着夏尔,声音也变得柔软了许多,“我和我爷爷,永远不会忘记你们家的恩情的。”
在特雷维尔元帅的帮助下,诺瓦蒂埃侯爵的遗嘱已经立好了,他不会把自己的财产留给儿子和孙子,而准备把这些钱在死后大部分捐出去做慈善,由孙女儿来负责保管——变相地交给了瓦朗蒂娜。
碍于特雷维尔元帅的威望和势力,维尔福检察长只能默认了这个结果。
“也不用说得这么郑重吧,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夏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对你们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们来说就是从天而降的帮助了……简直就像是上帝之手。”瓦朗蒂娜郑重地看着夏尔,“有时候……有时候我感觉自己最终还算是幸运的,在最后的关头碰到了一个愿意出手相助的表兄……”
“不管怎么样,一切都变得好起来了,这就够了。”夏尔被她的视线搞得有些尴尬了,只好垂着头继续推轮椅,轮椅上的老人虽然无法说话,但是他的目光里面也充满了感激,而且似乎还有着别的期许。
经过了爷爷的提醒之后,夏尔也知道瓦朗蒂娜可能有些别样的心思,所以他不想在两个人之间制造暧昧,免得扩大对方心中的情愫,但是,即使如此最基本的尊重还是要给的——夏尔确实很同情这个早早就失去了母亲又被父亲和后母欺压的少女,在不损害自己的前提下,他乐意给对方提供一些帮助。
“你的父亲和后母呢?”沉默了片刻之后,夏尔问。
“他们乘坐另外的马车过来,所以……我不知道,应该很快就来了吧。”瓦朗蒂娜的脸上略过了一丝乌云。
啊,也对,到了这个时候,老人和孙女一方,父亲和后母一方,两边几乎已经算是撕破了了,各自行动也很正常吧,夏尔感觉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
两个人又是一阵沉默,慢慢地向前走着。
“您刚刚招待的那个人,真是个可怕的鬼魂。”片刻之后,瓦朗蒂娜突然说。
“怎么,你认识基督山伯爵?”夏尔反问。
“他就是基督山伯爵?难怪名头那么响亮……”瓦朗蒂娜有些惊愕,“我之前在意大利见过他。”
“什么?!”夏尔愈发惊诧了,“又是意大利吗?”
“什么叫又是意大利?”瓦朗蒂娜白了他一眼,“我之前和后母一起去意大利旅游过,然后看到过这个人,他好像和我的后母谈过话。”
“是这样吗?”夏尔的呼吸有些急促了,“瓦朗蒂娜,可不可以详细跟我讲一下事情的经过?到底为什么碰上他的,到底说了些什么啊?”
“就在这里说吗?”瓦朗蒂娜有些冷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