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噤声,船上下来的都是官人。”茶铺里有人看清了钱谦益等人的打扮,制止了议论声。
郑森走来,抱拳问道:“敢问老丈,这支唱歌的兵,可是来自东方商社?”
“回公子的话,小老儿就知道这是琉球的藩兵,其余的一概不知道,您别问了,别问了。”茶客们不再言语,但茶铺的老板躲不过,因此只能小心应对着。
郑森又问:“那这支藩军士兵,可是断发剃须的,军中火器甚多。”
“是这个模样,据说都是海外的番子,头发一寸长。我看一些人脸上还有刺青。”有人嘀咕道,但当郑森看向那人的时候,那人又不说话了。
郑森点点头,回到了钱谦益身边,钱谦益问:“大木,听你与那些茶客说话,可是认的这支藩军?”
“回恩师的话,这支藩军名义上来自琉球,实际却是学生屡屡向您提及的东方商社的兵马。
在下虽未得见,但天下兵马之中,断发剃须,以火器为主的,只有这么一家了。”郑森回答说道。
钱谦益点头:“搞清楚身份就好,走,去了客栈,再说。”
等钱谦益到客栈的时候,镇江府衙的一位幕僚也到了,镇江知府是钱谦益的学生,虽然本人不在城内,他的手下却不敢怠慢。那幕僚在听完钱谦益的问话后,一边添茶,一边说道:“钱先生,那支藩军确实是出自东番地一家商社名下。
听说是琉球国内遭遇倭寇,请了这支番子军去,剿了倭寇。在沈总督剿灭广东四姓时,恰逢琉球使者漂流至广东,东方商社也参与了作战。其甲械精良,铳炮犀利,还有炮舰,对于剿贼,裨益很大。
而琉球王新封,一心为朝廷效力,因此派遣国内精锐北来,但琉球国小民少,兵马不多,为襄赞军务,琉球王又出资雇佣东方商社兵马,使其效力于沈总督麾下。”
钱谦益闻听之后,点点头:“想不到其中还有这些内情,那琉球王确实忠诚,只是这支藩军,实在太不知道礼数了。”
郑森在一旁听着,知道幕僚说的大半是假的,他李肇基是白手起家,就算与琉球有牵扯,断也不是受琉球王雇佣的。只不过,郑森不想把话说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老师钱谦益对李肇基的军队颇有微词,现如今他是无能力为朝廷效力,算是成事不足,若再说了李肇基的坏话,岂不是败事有余了吗?
幕僚继续说:“钱先生说的是,只不过营中诸事,都是沈大人在管,地方上根本无法插手。
不过这些藩军的军纪倒是不错,从不扰民,其住在租赁的仓房里,除了府衙支派的人和物,其余但凡取用,都是会付账给本地百姓,又因为军中土蛮甚多,因此除却一些军官,少有人出营。
就是平日训练时声音大些,喜欢喊口号,再就是吃饭、休息之前,会唱歌。其余的倒也没什么了。”
“沈大人可在营中?”钱谦益问。
幕僚立刻说道:“并不在,藩军自浙江来,一路行止,都有监军卢公公的手下和沈大人的官属安置。沈大人就在镇江呆了一日,便是去了松江,现如今兵马已经过的差不多了。
在镇江的还有两营兵,两日内就会离开,乘坐漕运总督的船前往淮安。”
“那你可知道,沈大人在何处?”
“沈大人现应当在松江,却不是回家探亲,听闻他两次过家门而不入,到松江是筹措大船去了。这支藩军和粤军,是要从淮安出发,在云台山坐船去京津的。”幕僚小心应对着,倒也不隐瞒。
“你去吧。”钱谦益弄清楚了原委,说道。
柳如是递给钱谦益一盘点心,说道:“这沈大人确实勤劳王事,与普通官员不同。而那东方社李肇基,是否如大木所说,是当世豪侠,还得见过才好说。牧斋先生,不如我们去松江一趟吧。”
“松江是你的伤心地。。。。。。。。”
“去一趟也是无妨。”柳如是似乎不愿意提及过往,但态度确实坚定。
“如此也罢,咱们去瞧瞧,若有需要,也可为勤王军提供些帮助。”钱谦益说道。他又看向郑森,说道:“大木,那李肇基是你好友,你可否为为师引见一番?”
郑森当即说:“学生自当尽力。”
松江府。
“松宝,你回去跟沈大人说,我今日要见程璧掌柜,商定出船日期,甚是重要,今日的宴会就不去了。”李肇基询问过松宝此次宴会招待的人员之后,对松宝说道。
沈犹龙宴请的都是江南的名士,什么龚鼎孳、吴梅村之类的,既然是一些夸夸其谈的东林党,也是一些在后世清军下江南时候卑躬屈膝的无耻之徒,李肇基可不想陪他们逢场作戏。唯一遗憾的是,沈犹龙宴请的主宾,沈廷扬,今日不能得见了。
“哎呀,李掌柜,今日可是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呀,您不去,定是毕生憾事。”松宝劝说到。
李肇基哈哈一笑:“松宝,你别跟我在这里掉书袋,我可跟你说,今日去了,耽误了海船事,你家老爷,就不是打你屁股,而是要你脑袋了。”
松宝挠挠头,只得退下,他离开后,唐沐走来,他一身商贾打扮,面色焦急。
“怎么,不顺利?是郑森不愿意来,还是你没拿下他。”李肇基连忙问。
唐沐说:“郑家公子根本就不在南京。”
李肇基咬牙:“这是要坏事的,怎么不在呢,他不是在国子监读书吗?”
原来,在此次北上的时候,李肇基专门安排唐沐去一趟南京国子监,去找郑森,邀请郑森到松江一见,若郑森不愿来,李肇基已经命令唐沐寻机捆来,但谁曾想,如此要紧事,会直接扑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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