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川月见伸手一摸自己脸颊,才摸到行湿漉漉的痕迹。她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脸颊,长呼出一口气:“我们回去吧。”
她每天来排球馆,实际上只是为了看及川彻打排球。及川彻离开之后,及川月见坐不了多久就会跟着离开。她其实也不明白这件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因为她根本没有记忆。
被直觉驱使所做的每件事情都没有意义,正如及川月见想不明白夏油杰那天陪着她走回去时突如其来的问:“你为什么哭了?”
及川月见想不出答案,呆了数秒,摇头:“我不记得了。”
她记得清楚,那时候夏油杰垂首看过来,眼底居然有几分可怜她的意味。及川月见搞不懂——她以为不管怎么说,夏油杰都应该比她更可怜一点。
她毕竟已经是个死人了,全靠诅咒吊着一口气。但夏油杰还是个活人呢,背叛咒术界,离开高专,学历不全还要远离家人,自己的一大堆事情都还没有头绪,又主动的将菜菜子和美美子两个人的责任包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及川月见甚至怀疑夏油杰是不是有自虐倾向。
两个人在完全不太能理解对方的情况下,倒是同时的,发自内心的可怜起对方来。
白兰在咒术界高层的眼皮底下失踪,日本咒术界遭到了多方问责——不仅仅是意大利咒术界,其中还包括一些来自意大利的古老家族。为了应对这些问责,咒术界高层忙得焦头烂额,即使收到了高专学生离奇失踪的消息,也实在腾不出人手前去调查,只能勒令高专内部自己处理。
同时因为咒术界高层与御三家向来是互惠互利的关系,咒术界高层并没有直接调动御三家的权利。顶多是高层下达命令,御三家的当主再根据家族自己的情况酌情考虑要不要执行。
这样的权力结构在咒术界高层陷入外交漩涡之中时,给他们带来了大量的不便。数千年发展下来,御三家并不完全的和高层一条心,有不少御三家成员选择隔岸观火,令缺乏援助的高层叫苦不迭。
白兰在意大利本土的地位超乎了高层的估算,意大利方不仅仅是发来问责,更在第二个月派出了某个家族的成员抵达日本本土——高层派去接洽的人被意大利使者以极度严酷的方式杀死。
这是个不妙的讯号,仿佛是某种开战的号角。
偏偏在这种时候,各地出现了关于咒灵的小道消息。消息不知从何而来,带着八卦新闻独有的煽动性,自四面八方流传下去,对本就外交失利的咒术界高层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他们不得不一边镇压小道消息,一边寻找进入日本境内后便不见了踪影的‘意大利特使’们。
“a区负责消息的诅咒师昨天被抓捕。”
“h区负责消息的诅咒师昨天被发现后及时逃走。”
“c区负责消息的传递员昨天被发现后及时逃走。”
……
信息如同雪花似的传递到及川月见面前。她头也不抬的下达命令:“被抓走的那位请劳烦池内先生联系警察署那边放人,前几天试图来接触我们的咒术师可以带去见面了。”
“不用盯着意大利那边的人,他们暂时不会过来找我们的麻烦。”
“……高专那边的情况请密切注意,尤其是悟君——”
钢笔书写的速度一顿,深色墨水在纸面上染开小小的一团污点。及川月见看着那团污点,片刻失神,随即皱眉。
“我们不敢过于靠近高专和五条悟——五条悟似乎没有离开过高专。这段时间一直有高层和五条家的人在高专进出,但是我们没有看见过五条悟。”
“……我知道了,你去休息会吧。”
及川月见抬头时,脸上又是那种柔和而没有攻击力的微笑。报告消息的飞鸟抿了抿唇,低声:“您也该好好休息了。”
“只有这段时间很忙而已。等结束之后,大家都可以轻松一点了。”
飞鸟:“我知道您是为了帮诅咒师和那些咒灵争取生活空间……但为何要为我们做到这一步呢?”
她无法理解,也不能理解及川月见那种对陌生群体毫无由来的怜悯心和帮助心理。
刚刚停顿了一瞬的钢笔继续书写,字体笔画盖过那团小小的墨痕,及川月见低头忙着规整资料,声音轻飘飘的:“飞鸟酱,这个问题过界了哦。”
飞鸟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她有些羞愧,垂首:“是我的错,您继续工作吧,等有新的消息动向我再来汇报给您。”
“辛苦啦~”
办公门轻轻关上,及川月见刚好写完手里那篇极具煽动性的公关文书,将其放进传真机里。她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站起来活动身体。
整个房间只有一扇窗户,那扇窗户修得很高,太阳光从上面照下来的时候,是照不到办公桌位置的。它投落于一片空荡荡的地砖上,照亮上面的花纹。
及川月见弓腰剧烈的咳嗽起来,粘稠的黑红色血液从她指缝间往下滴落,滴滴答答淌在被太阳光照亮的地砖上。血液里面包裹着黑色的碎片,液体折射太阳光时仿佛自身也在发光。
她蹲下身去,脸色苍白,面颊赤红,脏污的手掌用力压着胸口。在及川月见身后,体积缩水了许多的特级咒灵眷恋的贴着她消瘦的脊背。
单薄的肩膀骨骼顶起衣服一层薄薄的布料,纤细又脆弱到好像极其轻易的就可以被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