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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其实自那夜以来，文若不只一次地问自己，究竟为什么接受了他?她爱他么?什么时候开始爱的?每次想起那晚发生的事，她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ldo;她被他引诱了!&rdo;可是似乎又不甘心是这样的结论，彷佛她仍然是爱他的。情和欲，正如同鸡和蛋的关系一样，孰先孰后，从来有几个人分的清楚?这段日子来，四爷在文若的心里一天天更重起来，她着迷于他的一句话，一个笑，他那或凌厉或冷淡或温柔的眼神。可是在四爷的心里，她究竟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是不是也跟那府里红红绿绿的众女人一样?她不敢想，也不愿想。心里隐隐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可是更不敢奢望，她的内心，并不如表面的坚强。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是啊，且管这一晌贪欢。

官舆未到，四爷和十三爷却不肯闲着，第二日便去了大堤查看，临走嘱咐两个丫头在客栈乖乖呆着，可是有鱼儿在，这话简直比耳边风飘的还快。两位爷前脚出门，鱼儿和文若后脚便溜了出去，两日来，几乎不曾把扬州城翻个天。文若心里一直很好奇传说中的扬州丽春院，便想进去瞧瞧，鱼儿死活不去，说是万一暴露身份，有污名节，不是玩的。文若暗自在心里叹气：究竟还是封建社会的女子，就连鱼儿仍是摆脱不了这些束缚。只好作罢。

第三日，官舆果然来如期到达扬州城，扬州一众大小官员跪在城门口迎接，城内道路两旁更是围了无数百姓，想一窥天子后裔风范。谁知官舆到了城门，并未停下，只传下吩咐请大家起来，然后一路抬进府衙了，年羹尧自有诸多借口遣开外人，四爷十三爷顺顺利利换回官服，文若与鱼儿也变回了小侍卫，便往衙门来。扬州巡抚自是一番点头哈腰不消细说，寒暄一阵便进入正题，十三爷率先发难，道：&ldo;李大人，这大堤自修成以来，每年朝廷都要拨下不少银子以供修缮，如今怎么如此残破不堪?&rdo;那巡抚自然未料到两位阿哥早亲自去过勘查，但迟早也要去看的，却是不敢隐瞒，只得道：&ldo;修缮河堤所费巨大，朝廷拨下来的银子真正能到了这里的也……也实在有限。这些年却是没一年安生过，年年都有大水，因此河堤不堪重负，所以才……&rdo;十三道：&ldo;你说朝廷的银子没拨到你手里，那去了哪里?你倒是说说!&rdo;李巡抚一边额头冒汗，一边道：&ldo;这个……这个……历来便是如此。当年靳辅大人尚有许多制肘，何况今日。&rdo;十三尚欲说话，四爷淡淡的开口道：&ldo;河堤如此破败，今年潮水一来哪能挡的住?必须要修!银子是朝廷明文拨下的，有实数记载。该问谁要，就问谁要去。&rdo;李巡抚汗如雨下，&ldo;这……这……四贝勒，这个卑职实在有难处啊……&rdo;四爷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站起来道：&ldo;十三弟，同我再去提上瞧瞧。&rdo;说着抬脚便走，十三也跟着出来，四爷又回头吩咐道：&ldo;把历年修治水利的帐目明细送来我那里瞧瞧，若有什么花样，仔细你的皮!&rdo;李巡抚忙打着千儿答应了。哈着腰跟着两位爷同往大堤上去。

晚间，四爷的房里通宵亮着灯，文若也在房里伺候，听得四爷跟十三爷商量道：&ldo;那帐册子我粗粗看了，竟比我想象中还糟糕许多!朝廷的银子，真正用到治河上面的，十成中不到三成!&rdo;十三道：&ldo;贪官污吏，如同驻堤之蝼虫白蚁，真正让人可恨。&rdo;四爷叹口气道：&ldo;恨虽恨，也要靠他们办事。汛期将至，修堤之事刻不容缓，当务之急是要酬到足够银子。&rdo;十三一脸不忿：&ldo;这群贪官捅的漏子，却要咱们兄弟去补，想想真是窝火。&rdo;四爷站起身来，踱了几步，道：&ldo;凡是以大局为重。十三弟，银子既是他们吞进去的，自然要他们吐出来。&rdo;十三道：&ldo;四哥已经有法子了?&rdo;四爷皱着眉头，道：&ldo;这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rdo;十三忽然想到什么，道：&ldo;四哥，我发现扬州城很奇怪的地方。&rdo;四爷脸露惊讶：&ldo;说说。&rdo;&ldo;朝廷明明禁止贩卖私盐，但是各地仍然有少量私盐贩子，当地官府一般也不多追究，也在朝廷容忍范围之内。可是这扬州城里，私盐甚至比官盐更为通用，我今日在街上略逛了逛，竟然有明目张胆卖私盐的，反而官盐销售的地方几乎无人问津，难道扬州的盐道都不管的吗?&rdo;四爷道：&ldo;竟有这样的事?&rdo;又问十三道：&ldo;十三弟怎么看?&rdo;十三道：&ldo;这扬州盐道是皇阿玛亲派的曹寅，他的母亲曾是皇阿玛的奶妈，皇阿玛一向对他们家另眼看待。曹家和八哥九哥他们关系也非同一般，我看这趟浑水我们不要趟的好。&rdo;四爷微微沉吟，道：&ldo;盐道为扬州城里第一肥差，我们既然要酬银子，怎么能忘了曹大人呢?&rdo;十三一拍大腿，道：&ldo;曹家兼任着江宁织造和扬州盐道两门肥缺，皇阿玛对他们家，真正是太不寻常了。咱们明天就问他要银子去。&rdo;

文若听他们提起曹寅，心道：那不就是曹雪芹的祖父么?后来被雍正抄了家。康熙帝本来是十分照顾他们家，因为南巡老是住曹家害的人亏空了国库大量银子，一逢扬州盐道出缺，忙忙地就给了曹家去作这肥官，谁知道这样既是帮曹家也害了曹家。树大招风，曹家任着这两大肥差在别人眼里岂不是富得流油?各位阿哥，宫中有点地位的太监们，哪个不是隔三岔五问着他要银子?曹寅疲于应付，亏空的没补上，反而是越来越多了。一面想着就出了神，忽听四爷道：&ldo;想什么呢?&rdo;文若忙回过神来，忽然可怜起那曹大人了：&ldo;四爷，十三爷，听闻皇上几次南巡都住在曹大人府上呢，每次接驾花的可不少，我瞧他未必拿的出多少来呢。&rdo;十三一听，顿时笑道：&ldo;四嫂子可真心软呢，倒替别人打起算盘来了。他拿不出，难道我们拿的出了?&rdo;四爷斥道：&ldo;妇人见识!&rdo;文若知道劝亦无用，心里暗暗替曹寅祷告道：&ldo;曹雪芹他爷爷，拜托您识趣点，不管哪挪点银子来，可别得罪了这两位，不然……唉&rdo;知道曹家终究是得罪了胤禛，这番祷告也是没有用的。

东方已渐发白，三人才各自回房安歇。文若与鱼儿因是扮了侍卫，自然不能再跟爷睡一间房，以免不必要的麻烦。因此文若服侍胤禛睡下了便往自己住的地方去，方出门，忽然被人一下拉住了手，正要惊呼，嘴也被人捂上了。耳边一个低沉的声音道：&ldo;别慌，是我。&rdo;那人拖了文若躲进转角的角落里，方松开了手，文若夺手便走，年羹尧一把拉了她回来，道&ldo;我只一句话，你想不想回去?&rdo;文若登时呆住：&ldo;什么回去?难道……难道我们还可以回现代去?&rdo;年羹尧直视她的眼睛，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又低声道：&ldo;明日四爷和十三爷一早便出去，到时你找机会出门，直接去扬州西门花枝巷，那里有间叫顺仁堂的药铺，在那里等我，到时你自会明白。&rdo;说毕，转身便走了。文若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一颗心久久不能平静，父母的容颜再次浮现在眼前，&ldo;我可以回去?可以回去?爸爸，妈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