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捆住了他的手……”祁景猛得抬头,“是音乐!”
众人跟着抬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原本挂在房梁上的尸体都站直了身子,飘荡在半空,他们剩余的手脚或伸向空中,或屈起做提膝状,这些姿势本该优雅写意,但因为死后肢体僵硬,看起来极为诡异。
在他们的怀里,抱着一个奇怪的东西,那东西长约三尺,或浑圆或细瘦,顶端和左右两侧平行插着竹竿一样的东西,在阴影中像一把芦笙,而他们的姿态,也仿佛是在演奏一般。
周伊道:“那就是他们的乐器……”
但等她再看江隐,又是一惊,江隐的脸色从未这么难看过,他死死的盯着那围成一个圆圈,漂浮在空中的尸群,好像看到了什么极为邪恶,不可饶恕的东西。
“飞天缚音阵……”
“飞天缚音阵?”原本倒在她怀里,昏昏沉沉的吴敖听到这几个字,忽然挣扎着起身,吐出两口血来,“居然是飞天缚音阵?!”
他的神情惊惧莫名,不可置信的看向上方。
周伊仔细看去,这才发现那所谓的乐器,竟然是人的大腿和臂膀,而插在上面密密麻麻的“竹竿”,竟然是人的手指!
江隐道:“飞天缚音阵,即使在禁术中也是最为邪恶的一种,普通阵法以符咒或妖兽为祭,但此阵需以人体和灵魂为祭,布阵者砍下他们的手臂或大腿,做成乐器的样子,由尸体本人来演奏。因为乐声中融合了魂魄之力,威力非常大……”
祁景接道:“乐声无形,混沌也无形,所以能以乐声束缚住混沌之力,这就是缚音。”
说到最后,众人的心都跌到了谷底。
这样看来,这些人确实不是为白月明所杀,但是谁呢?
是谁取走了罗刹的眼睛,是谁布下了如此邪恶的阵法?
来不及细想,白月明已经消散在了原地,下一秒就出现在了一位“乐者”的身后,一把捏爆了那尸体的头,就像捏爆一颗成熟的果实一样轻松!
转眼间,已经有五六个乐者掉在了地上,血雨扑簌簌落下,浇了他们一脸,飞天缚音阵岌岌可危。
“不能让他破阵!”祁景坚决道,“不管是谁杀了这些人,他确实帮了我们一把,等破了阵之后,白月明会第一个宰了我们!”
江隐道:“你们看,白月明并不是没有受伤。他每移动一次,都有一部分身体被乐声缚在原地。”
果然,随着白月明的移动,空中留下了一个个仿佛他残影的肢体,像一幅掉帧的连环画。
祁景嘴角抽了一下,他感觉白月明像一条断尾的蜥蜴,或者蜕皮的蛇,又或者其他什么恶心巴拉的东西。
江隐道:“混沌无形而乐声无形,混沌有形而乐声有形,你们明白吗?”
吴敖按着肚子,疼的冷汗连连:“这种时候就别拽文了,需要我们作什么,说吧!”
江隐道:“吴敖,你用尸油点火。祁景,你和我上去,牵制他的注意力。伊伊,用牵丝术把他弄下来!”
这一通话说的莫名其妙,但随着他箭一般弹射出去的动作,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动了起来!
周伊张开网,兜头向白月明笼去,白月明已经无暇变化,干脆向下一躲,此时,一阵尖利的乐声响起,江隐豹子一样伏低身体,猛得一蹬地面,跳起足有三米高,在快要落下的时候,又一脚踩在虚空中,凭空又拔高了三米!
祁景忽然明白了,混沌无形,但可以凝为实体,乐声无形,但可以成为锁链,江隐刚才,就是踩着一道虚空中疾射出来的乐声,跳上了房梁!
他开了天眼,看的更为清楚,没有丝毫犹豫的跟上那身影,爬楼梯一样跳上了半空,和江隐一左一右,向呈落势的白月明攻去!
白月明想化为烟雾,但连续受创让他的能力极不稳定,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肩膀和一只手臂都被抓住了。
好像有意配合他们似的,剩余的乐者猛得缩小的包围圈,声浪铺天盖地的袭来,化为绳索缠住白月明,祁景和江隐同时发力,白月明浑身剧痛,好像在受车裂之刑,不由发出一声大叫。
“啊啊啊啊——”
底下的周伊眼睁睁的看着那白皙的额头上出现一道血线,随着白月明的惨叫,那血线越来越长,越来越粗,半边人脸和半边怪物的脸,好像黏合的不充分的劣质玩偶一样,眼看就要从中间被撕成两半!
地上的吴敖咬着牙扯下一人的断臂,点燃了火,用尽全力朝空中抛去。
火苗触上残影一样留在空中的肢体,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燃烧了起来。
白月明目眦欲裂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在熊熊火苗中化为灰烬,血红的眼睛中满是痛苦和可惜,他大吼道:“我的身体,我的眼睛……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声音仿佛隆隆雷声,和秀美的面容完全不符。
忽然,就听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吴敖大声叫道:“周伊!”
“你……”他奋力爬向周伊,看着用仅存的胳膊死死勒住昏迷的周伊的白净,“你是不是疯了!”
“他不是你儿子,他是个怪物,他只想要你的眼睛!”
白净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在所有人都没有发觉的时候,砸晕了周伊,仅存的一只眼睛死死的盯着空中,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咆哮,吴敖知道,那是一只濒死的野兽拼命的护着自己孩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