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我听到的第一个声响是一声尖叫和东西的粉碎声。卡拉打翻了早餐盘。这个声响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的半个身子还在柜子里,头枕在揉成一团的披风上。一定是我把它从衣架上拽下来,枕在头底下睡着了。有那么一瞬间我记不起自己身在何处。卡拉跪在我身旁,我感觉她在用手摸我的背。我动了一下,又引起她一声尖叫。
怎么啦?我问。同时翻转过身,努力爬起来。
哦,她说。我以为……
她以为什么?
就像……她说。
鸡蛋摔破在地上,到处是橘子汁和粉碎的玻璃碴。
我再去拿一盘来。真浪费。你趴在地上干什么?她边说边用手拽我,帮我站起身来。
我不想告诉她我根本就没上床。讲不清的。我告诉她我一定是晕过去了。这个借口同讲真话一样糟糕,立刻被她抓住不放。
初期症状是这样的,她说,口气欢喜无比。晕厥,还有呕吐。她应该知道眼下谈这些根本为时过早,可她抱的希望太大了。
不,不是你想的,我连忙更正。起先我是坐在椅子里。肯定不是你说的那种情况。我只是头有些发晕。刚在这里站下便两眼发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定是昨天太紧张了,她说。放松点。
她指的是昨天的分娩,我忙说就是。这时我已经坐进椅子,她跪在地板上,收拾碎玻璃、碎蛋,把它们放进盘子里。然后用餐巾纸吸去地上的橘子汁。
我得去拿块布来,她说。别人一定会问为什么多要一份蛋。除非你可以不要。她斜着眼看我,带着点狡黠的神情,于是我马上明白倘若我们两人一齐瞒天过海,假装我已吃过早饭,对大家都会好得多。要是她跟人说见到我躺在地上,一定会引来数不清的问题。当然,摔碎杯子是无论如何要有个说法的,可要让丽塔再准备一份早饭肯定要惹恼她。
我不吃早饭了,我说。我不太饿。这个借口不坏,与头晕相吻合。但我可以把烤面包吃掉,我说。我不想什么也不吃。
它丢到地上了,她说。
没事,我说。我坐着吃烤黑面包块,卡拉则到浴室把手上的一捧无法挽救的碎蛋扔到马桶里冲掉。而后走回来。
我会说出去时失手把盘子打了,她说。
我很高兴她肯为我撒谎,即便是为这么一件小事,即便是为她自己的利益考虑。它是联系我们两人之间的纽带。
我朝她微笑。希望刚才没人听到,我说。
刚才我真被吓了一跳,她拿着盘子站在门边时说。起先我以为地上只是你的衣服,看上去很像。接着我就想,衣服怎么会扔在地上?我以为你也许……
逃走了,我接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