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若水离去后没多久,莲生迈着细碎的步子惴惴不安地走到了李净玉的跟前。虽然说对方总是笑着的,身上也看不出任何魔修的邪煞之气,可她仍旧是打心眼里畏惧,生怕对方一言不合就出手。
“秦真人询问了您与北海合作的事情,殿下让我来问你,此事要不要告诉秦真人?”莲生小心翼翼地开口。
李净玉似笑非笑道:“他们应该知道,不是吗?”顿了顿,又道,“你那殿下在做什么?外出猎杀混沌怪物了吗?”
莲生也不隐瞒,坦言道:“在凡城之中传道。”
李净玉点了点头,不再搭理莲生,眨眼便化作了一道清光往凡城之中掠去。此处的凡民安居乐业,同在魔修手中的城池有着云泥之别。那些污秽的、肮脏的、邪恶的东西并未与道念一起植根在凡民的心中,他们就像是一张白纸,仍旧保持着最初的纯粹。
城池的中心有一座法坛,上头遗留着太上的痕迹,想来是过往太上一脉修士来寻找道种时候筑造的,此刻成为纪玉棠的讲道之所。李净玉暗暗地注视着纪玉棠,直到她站起身,法坛周边的人都散去后,才显化出了身影。
纪玉棠早就察觉到了那抹灼热的光束,她对上了李净玉的眸光,视线不由得一缩。在事情交由莲生之后,她便明里暗里地避免与李净玉碰面,而李净玉不曾询问,她也乐得自在清闲,按照这样持续到她回到魔门驻地也好。可是现在,她却主动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跟前。
“你要避着我多少天?”李净玉开口道。
纪玉棠矢口否认:“没有的事。”
“是么?”李净玉语调上扬,显然是不相信纪玉棠的话。她尾随着纪玉棠,直到进入了驻地中的法殿中才止住了脚步。
纪玉棠倏然开口道:“听莲生说,事情已经定下了,只差立下誓约。”
李净玉嗤笑了一声道:“听她说,怎么不听我说?”
纪玉棠默默地望着她,半晌才道:“那你说。”
李净玉眸光一沉,她道:“秦若水来打探消息了是吗?”
纪玉棠不置可否,只是道:“你不愿意,我自然不会与他说。”
李净玉笑了笑:“怎么会不愿意呢?毕竟这世上没有比玄门修道士更想铲除魔宗的了。告诉他吧,让他带着太上三宫的人前往魔门驻地。”
纪玉棠道:“你这样让我很怀疑你的用心。”李净玉对付魔门修士是为了夺取魔门道统,而她要针对太上三宫,那是根植于内心深处的仇恨。
李净玉眉眼间浮现些许无奈之色,她道:“你不妨再信我一次。”
纪玉棠别开眼,不看李净玉的神情,生怕被她眼底的虚情假意迷惑。她低着头,沉声静气道:“我知道了,那么现在,你没有其他事情,可以离开了。”
李净玉抬头望着纪玉棠:“我还有事。”
纪玉棠呵了一声道:“那也与我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李净玉低笑了一声,语调忽然变得缠绵起来。她的话语轻柔,仿若情人间的低语呢喃,“你为什么不想见我?是不想看到我这张脸吗?”
“是。”纪玉棠应得坦然,这的确是原因之一,可并非根本,皮囊到底只是“外相”而已。
“这样啊。”李净玉意会,她拖长了语调,那股子无奈和怅然更是如爆发的火山般喷涌而出。
“你可以走了吗?”纪玉棠冷下心肠,下了逐客令。
“不可以。”李净玉摇头,她朝着纪玉棠扬眉一笑道,“我的困惑不曾解决。如果我不再是这张脸呢?”
纪玉棠讥笑道:“你还能剥了面皮吗?”
“你要想的话也不是不能。”李净玉喟叹了一声,手腕一翻便取出了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她倒握住匕首往面颊上狠狠一抹,仿佛割开的并非是她自己的脸皮。纪玉棠被李净玉的动作吓了一跳,她伸手朝着李净玉手腕打了一道法诀,愤怒道:“你在做什么?!”
“如你所愿啊。”李净玉笑得畅快而自在,手腕被抽得通红,只是匕首并未脱手而出,而是在面颊上留下了又一道交错的血痕。鲜血顺着面颊流淌,滑落到了唇边。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暗沉而幽邃的双眸沉着几分魔性与疯狂。
纪玉棠被李净玉气得不轻,她深吸了一口气,化作了龙身一尾巴抽到了李净玉的身上,匕首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动,而卸去了浑身法力的李净玉也倒飞出去,撞在了一侧的柱子上。纪玉棠死死地盯着她,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又从中孕育出了几分狂暴来。看着满脸血迹的李净玉伸手要摄取地上的匕首,她猛地往前飞去,缠绕着李净玉的身躯,将她牢牢地束缚在了柱子上。
李净玉正对着白龙那一双黄金色的眼瞳。
她偏着头,叹气道:“太紧了。”
白龙没有动弹。
李净玉稍稍向前倾去,面颊擦过了白龙冰冷的、闪烁着寒芒的鳞片。
“纪玉棠,我有点疼。”李净玉放软了语调,她咬字清晰,眼眸中似是蒙着一层朦胧的水汽。
白龙死死地瞪视着她,气急败坏道:“你有病!”
李净玉眯着眼痛痛快快地承认:“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