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宥闻言跑到裴皎然跟前站定,一脸心疼地看着她。
“把方才闹事的全部抓起来。按我大魏律殴人者和妨碍公务,该当何罪?”
“徒一年!”
“即刻执行。”
原本还一脸不忿的百姓们,此刻悉数慌了神。带头闹事的几个人见势不好,慌乱地推开身旁人,向外逃窜。结果都被楚宥带着镇兵抓了回来。
“狗官!你言而无信,怎么能抓人呢?还有没有王法!”其中一杵着拐杖的老者,指着裴皎然怒骂道。
“草菅人命的狗官!我要去长安城告你。”
说完一口痰啐在了裴皎然脸上。
慢条斯理地拭去面上污渍,裴皎然扬首看向眼前的百姓们。她并不意外百姓会这样误解自己,但她也懒得解释。待在这个位置,无论做什么,在外人看来总能挑出各种错误。但她不可能因为旁人的呵责,就动摇决定。
任何决定有利亦有敝。而她要做的就是坚持自己的立场,否则就无法走下去。
“诸位这人打过了,也骂过了。气应该都消了吧?都各自回去休息,不要再闹事。我向诸位保证,州府不会放弃任何一人。”说罢裴皎然长身作揖,“还望诸位体谅军士们戍卫城池之苦,我代替他们谢谢诸位。今年夏税时我会向朝廷上书,求免除瓜州赋税。”
人群中有人出言,“你拿什么保证?”
“以我项上人头!若夏时朝廷再征收瓜州赋税,我自当以死谢罪!”裴皎然朗声道。
有了她这一番话,百姓们也相继离去。
待得百姓们散去后,楚宥等人立马围了上来。皆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明府——”
“明府……”
看着周围关切的目光,裴皎然摇头,“我没事。”
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裴皎然挑唇。走到一旁的水井前,打了桶水上来洗脸。刺骨的井水扑在脸上,唤回了她的思绪。
“都回去歇着吧。楚宥你留下来。”裴皎然摆摆手示意他们赶快回去。
其他几人互看一眼,作揖后离开。
留下的楚宥看着裴皎然叹了口气,“其实明府还是想开仓济民吧?可是您知道已经不能在这样下去了,百姓们索求不断。又逢战时不能让军士们饿肚子,在权衡之下只能暂时关闭义仓。可这样一来必会引发民怨,您现在一定很自责。”
闻言裴皎然没说话,眸中流露出的厌恶却让人难以忘怀。她厌恶眼下的自己,更厌恶中枢内斗下的算计。若中枢愿意体恤民情,何至于如此?
中枢无休无止的内斗,如同附身于大魏这棵巨树上的毒瘤脓疮,正贪婪地汲取着树干里所有养分。在他们看似忧国忧民的举措里,其实每一步都含了算计,皆是为了扳倒对手。哪里会顾百姓的死活呢?
“楚宥,你要多多安抚百姓。”裴皎然温声道。
“明府放心,下官知道怎么做。”
“我想吐蕃应该快退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