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了抹额握在手中,李休璟看向跪坐在甲床上的裴皎然,“我手受伤了,能不能劳烦明府帮我重新系一下。”
“我能说不么?”裴皎然挑眉道。
“不行。”李休璟果断地拒绝了她。
见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裴皎然也懒得再做狡辩推辞。穿上六合靴,接过抹额,走到李休璟身后。微微踮脚,将抹额贴上他发际往后收,慢条斯理地系紧。手肘却有意无意地拂过他脸颊。
“好了。”裴皎然退到了一旁,一脸地坦荡从容。
觑着裴皎然,李休璟心中郁愤难平。这人真是可恨得很,老是一脸坦荡,令人不敢心生亵渎。却从不管别人心里涌起的波涛,能不能平息下来。
实在过分。
李休璟决定出去冷静一下,借口去外面拿吃食,瞬时夺门而出。
一出门就看见贺谅带着三人鬼鬼祟祟躲在不远处,几人一见他出来,脸上促狭更重。尤其是贺谅,眼中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大将怎么样?”贺谅朝他挤眉弄眼,满脸揶揄,“明府她……”
“揶揄主帅?贺谅你这个月月俸没了。”李休璟看着几人淳淳教导起来,“正所谓非礼勿视。再让我抓到,你们几个死定了。”
“大将不会打算当一辈子旷男吧?”贺谅嬉笑道。
“闭嘴。”李休璟狠狠踹了他一脚,又拉他到一旁,压低声音问道:“她额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闻问贺谅将裴皎然额上伤口的由来和盘托出,顺道说了城头那场和着故曲的空城计。
李休璟的目光,在贺谅话止的时候,也黯淡下去。
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还是同意关闭义仓,但是他想她那个时候一定非常难过。否则也不会任由百姓欺凌辱骂她。
她给了百姓发泄的地方,却将她自己置于风口浪尖。
“明府还说,她不惧非议。她想看看等她离任时,会收到多少骂她的字条。”贺谅在旁又补充了一句。
挥挥手示意贺谅退下,李休璟绕到伙房方向,拿了几块蒸饼和一碗热粥。
李休璟回到中军营帐时。裴皎然正倚在灯下,小心翼翼擦拭着手里的纯均剑。
吹角连营,美人挑灯看剑,素手未翻五弦奏乡音,但似想弹铗以作歌。坐于烛火之下仿添了几分烟火气。
李休璟觉得他心又乱了一拍。
“先吃点东西吧。”李休璟稳了心神,将蒸饼和热粥推到她跟前,“伙长手艺还算不错。”
瞥了眼蒸饼和热粥,裴皎然端起热粥小口喝着。
热粥入喉驱散了萦绕在躯体间的凉意。裴皎然冻得苍白的面容,在热意涌动下也逐渐红润起来。
“冯元显怎么会让你来?”李休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