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在众人身上游了一圈,裴皎然拉了拉夏侯珍胳膊,安抚道:“人来人往的,许是谁不小心碰倒了吧。按制各司账册需有两份,再拿一本出来不就好了?”
她语调颇为温柔。夏侯珍却是一脸不耐地甩袖。
见夏侯珍这般,裴皎然轻哂。
设立延资库之初,是专门为了掌军费。而且能稍稍抑制住宦官与内库争财赋,所以也曾一度遭到宦官打压。但是随着户部、度支、盐铁三司定额供给延资库后,它和内库、宦官反倒是相安无事。只剩下三司还得继续和它争财赋。
而后面几任延资库使,都和内宦有扯不清的关系。以至于三司和其矛盾越来越深。
延资库那本账册是做了手脚的。趁着夏税刚到户部,还没入太府寺之前,赶紧把两司所欠挪入延资库。
至于钱入了延资库中,会有何去向。尚未可知。不过兜兜转转,或许还是会落入张让等人囊中。
听了她的话,户部员外郎先反应过来,沉声道:“副使为何不重新去拿一本账册。再不济我户部也有记载。”
看着一脸怒意的夏侯珍,员外郎皱眉。他看出来了,这延资库的人摆明了就是趁着夏税刚刚收上来,特意来抢钱的。
可这些钱给了他们,户部怎么办?户部拿什么去维持左藏运转。
许是头一回见户部这么硬气,夏侯珍额角青筋暴起。当即令书吏去延资库把备用那本账册去来。
“别以为毁了账册就可以赖账。我告诉你们门都没有。”
见状裴皎然默默退到一旁。微笑看着三司争利。
不多时那书吏捧着账册复归,双手递给夏侯珍。又在他的示意下,捧册朗声道:“长乐四年到现在八月前,两司合欠三百九十八万六千七百一十六万贯匹,已具申奏。”
“胡说八道。”户部和盐铁两司的员外郎同时站起来怒道。
“怎么就胡说八道了?这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难道两司还想赖账不成?”夏侯珍冷哂一声,拿起一度支官员手中的判卷,“夏税快算完了吧。目前已实收七百五十余万缗,拿来还欠延资库的钱绰绰有余。”
“去吧户部和盐铁司的账册拿来,核对一番便知道了。”裴皎然沉声道。
“对。咱们对账册!”户部、盐铁司的官员附和着说。
转头瞥了她一眼,夏侯珍目露不满。
裴皎然却是无奈一笑。御史台虽然不能直接插手财政争利,但是却对财政有监察权。户部、盐铁和延资库各觉对方账册存在问题,御史台可查。
见夏侯珍无动于衷,户部员外郎道:“夏侯副使不同意,是因为心里有鬼么?”
“放你娘的屁。”夏侯珍怒道。
他是武职出身,平日里就厌恶和这些肚子里不知多少弯弯绕绕的文官打交道。眼下见户部、盐铁司又是一副无赖模样,恨不得上将几人暴揍一顿。
“夏侯副使不可詈同僚。”一旁的殿中侍御史插言道。
闻声夏侯珍望了过来,见殿中侍御在提笔记着什么,当下挑眉。
“还不去拿账册来?”裴皎然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