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皎然摸索着点亮了屋里的烛台。抬首见一道颀长的身影透过门上窗纱,投于屏风上。
她闭了闭眼。缓缓走过去,打开门。
“清嘉。”听得开门声,李休璟转头,“这是怎么回事?”
听得李休璟的疑问,裴皎然扭头往屋里面走。
裴皎然裹着裘衣盘膝坐在火盆旁。高烧过后的身体疲劳且冷,背上如负着冰一般。她恨不得蜷缩成一团。
“是五石散。”裴皎然沉声道。
“此物不是一向为朝廷所禁么?”看着面色苍白憔悴的裴皎然,李休璟内心腾起要去神策公廨揍人的想法,语气冰冷,“按制若朝臣服用五石散,可罢官论罪。”
摆明是有人打算借着曹文忠的手,对裴皎然动手。届时无论闹出何种局面,都是内廷和贾公闾之间的事。
思量一会,李休璟道:“王玙?”
“未必。”饮了口茶水,裴皎然道:“但也不能排除他。不过王玙会对付我,也在我意料之中。他到底不是武昌黎,气量实在是小。”
提起王玙,裴皎然语气里便是掩饰不住的鄙夷。
听得此处,李休璟不禁一笑,“你是不是讨厌王玙多过贾公闾?”
“这两个人都不是好人,我难道要偏爱于哪一个?不过么……”裴皎然顿了顿,目露严肃道:“贾公闾希望我多拉拢你。听起来他还是放心不下你。所以呢玄胤,还是想想法子赶快掌握右神策军吧。”
“不如你给我支个招?”李休璟低声问道。
裴皎然不答,反问,“这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区区一个中书舍人,如何能伸手到神策军。”
“不是你让我回来的么?清嘉,你这是打算舍我而去?”
见他一脸无赖,裴皎然挑眉,“我有个主意。反正内宦最喜欢收养子,要不然玄胤你自清净身入宫。这样似乎效果更快。”
“可若是如此。将来清嘉你得登高位,岂不是要被人编排与阉竖勾结,铲除异己?”
“可彼时我已经是赢家,又有谁敢说半句不是呢?”裴皎然挽唇,目光奕奕,“牌桌上的规矩都是我定的。至于那些不守规矩的人,不想让大家玩尽兴,那就滚下去吧。”
权力的牌桌上怎么会缺人呢?
一波倒下。很快会有另外一波追上来,取代他。
“清嘉,你还没回答那日我的问题。”李休璟目中精光湛湛。
裴皎然微笑,“嗯?”
她当然记得李休璟那日说了什么。前者的休戚与共,目前尚可以考虑。至于后者的笙磬同音,那是形容房杜的。而她并不愿意与人共享权力。
所以么……
“也许你我同道殊途呢?这样虚无缥缈的诺言,我可不敢轻易予人。”裴皎然忽而站起身,双瞳蕴笑,“所以不必再问我索要答案。”
说完她俯下身,轻轻地吻了吻李休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