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星津要留在上林书院大概近一个月,既是讲学,也是交流,卢先生便主动请缨,送韶星津回去。
路走到一半,他也终于提出《新东岸》想要刊登文章且要对他进行访谈的事。韶星津眸光一闪,也有些惊讶欢欣:“《新东岸》?那……确实算的上我的荣幸。只是,卢先生竟然是《新东岸》的编者?”
卢先生也不想暴露,但外头的记者根本进不来,也见不到韶星津,他被主编勒令肩负此大任,只好来打工干活。
唉,不过幸好韶星津只在这儿待一个月,他只好道:“还希望韶小爷不要对外声张,书院内倾轧严重,规矩也多,我怕是暴露了,连做先生这饭碗都保不住。”
韶星津怕是不知道,自己一旦答应下来,紧接着未来几期《新东岸》就会掀起一波波对他的骂战。毕竟韶骅得罪的人很多,韶星津的学论也不是人人服气,平日因韶家的地位和面子,没人敢指着鼻子骂,但到了匿名投稿的《新东岸》上就不一定了。
韶星津是主编拿来当枪使的。
韶星津一边走,一边看他递过来的题板,上头都是卢先生写的问题,只是他也随口问道:“卢先生教过白家二小姐吗?”
卢先生不太知道韶星津为何对白二小姐感兴趣,摇头:“她刚入学的时候,在戌字班待过两天吧。都没说过几句话。不过她在癸字班挺有名的。”
韶星津有些吃惊:“她才十三岁都不到吧,就进了癸字班。”
卢先生:“嗯,极聪明的丫头。就是也挺懒散的,而且不怎么把先生放在眼里,经常不来上学,甚至跑出书院。”
韶星津蹙眉,他对白二小姐了解的太少,多少年前似乎被她凶过一次,当时只听说她刁蛮不讲理,倒没觉得多印象深刻。
但卢先生的评价却是“极聪明”。
韶星津胆大的假设,三年前丢的那些东西如果在白二小姐手里,那当时与宣陇皇帝的折子,她应该递交给父亲,而后递到了梁栩手里。
宣陇皇帝一死,那折子没什么大用了,只是梁栩姐弟当时应该知道皇帝是相当提防这一对儿子女的。
但另外几样东西就不一定了。
一封是韶骅与旧友的书信,那里透露的事儿,跟宣陇十几年的多桩案子有关,甚至还牵连到了山以将军与袁阁老,这要是真往上翻,闹出来就是上一代的惊天大案!
还有韶骅的私印。虽然韶骅知道丢失后,迅速重做了新印,但他旧印已经在书信、银行与朝廷公文中用了十几年。这印章如果拿到,不但可以拿出去招摇撞骗,甚至有可能用这印章在银行开户、成立公司。简直让人不敢往下细想。
更遑论当时锦袋中还有……
如今白旭宪是金陵一方人物,更是熹庆公主姐弟身边的红人。韶星津一瞬间攥了攥手指,他必须要想办法仔细调查这位白二小姐。他也有他的人脉关系,甚至能动用的人——
*
宝膺提起熹庆公主南下的时候,言昳早就知情,所以也不是很吃惊。
宝膺蹙着眉头并不是很高兴,他俩坐在饭堂门口红色大油伞下,那里有几张圆凳,言昳端着饭堂里买的热红豆汤的碗,一边喝一边看他,道:“你也搞不清楚你娘南下来做什么?”
到了下午,天又阴下来,一点点撒盐般的碎雪簌簌落在红伞伞面上,盖着团布的圆凳下头还有没化完的雪,宝膺靴尖踩了踩地上的冻硬的雪块。
宝膺摇头:“肯定不是为了我。而且梁栩也来了。”
言昳端着厚陶碗,喝了一口又热又甜还放了醪糟的红豆汤,呼出一大团氤氲热气,拢在她泛红的脸颊上。她眼睛转了一圈,朝他看去:“真是巧了。最近来金陵的人挺多的。言实将军也来了。”
宝膺可不傻,他显然也琢磨过,朝言昳凑过来一点,低声道:“你说会不会要打仗?”
言昳抬了抬下巴:“把你点的那盘咸酥肉让我吃一口再说。”
宝膺:“一口咸一口甜,你真不怕串了味。”他说着,还是拿竹签子扎了块咸酥肉递到她嘴边,言昳一口吞了,才含混道:“我也怀疑要对倭国开战了呢。言实将军也是海事水军学府出身,西海战役的时候也参与过吧。”
宝膺点头:“是。真要是打仗了也不怕,咱们可是在铜墙铁壁的金陵。倭人也没什么本事,过不来的。”
言昳眼睛瞧着红豆汤碗边沿的一点气泡,道:“我不怕倭人。”她笑了笑,道:“那梁栩过来,是想要借着打仗,给自己挣出好名声来吧。他都有十七岁快十八了,外头对他最大的传闻,还是什么为了亲姐怒发冲冠,或者是说他作福作威、大肆敛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