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姚洸犹豫不决之时,早已被檀道济派出的侦察兵公关的司马姚禹、主簿阎恢、杨虔等人,立即站了出来反驳赵玄,认为他这种不经一战便放弃大片国土的举措太过匪夷所思,根本不是一个忠义之士该有的行径。
姚禹还向姚洸拍马屁道,“殿下因为有英明勇武的谋略和能力,接受独当一面的国家重任。现在只是环城坚守,向敌人显示自己的懦弱,怎么能不受到朝廷的责备呢?”
以姚洸的智商,根本就无法判断现在的形势更适合于那一项提议,但他有一点却似乎听明白了。
若是按赵玄的提议,他就得和将士们像缩头乌龟一样躲进牢房似的金墉城,这和他英明勇武的形象实在是背道而驰,这不但会降低他的威信,还可能受到朝廷的指责。
如果按姚禹的提议,就不用丧失国土,而且可以表现他的谋略出众、英明神武了。
两相对比之后,姚洸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随即派赵玄带领部众一千多人向南驻守柏谷坞,派广武将军石无讳向东戍卫巩城。
赵玄接受了命令之后,含泪告别姚洸,“我赵玄接受三代皇帝的重恩,所一直坚守的志向正是以死相报而已。但是您不采纳忠臣的良言,被奸臣耽误,以后一定后悔。”
不久,驻守成皋的后秦兖州刺史韦华向晋军投降,晋军前锋在王镇恶的亲自指挥下。
石无讳原本受命的是防守柏谷坞更东边的巩城,但他才走到石关便仓皇逃回了洛阳。
毛德祖所帅的五千晋军因此不战而下巩城,继续前进,抵达柏谷坞,随之与刚刚赶到的赵玄打起了遭遇战。
五千得胜之师与一千战战兢兢之士,这样的战斗显然是不对等的。
一鼓之后,赵玄所部便大败而溃,他也很快就中了十余支乱箭,并被射下马来。
赵玄的司马蹇鉴冒着被杀的危险,哭着想要将其重新拉上马。
赵玄明知自己生命无多,只得闭着眼睛推他走,“我的伤太重了,肯定是不行了,你还是自己逃吧,好好活下去!”
蹇鉴却不肯离去,跪在地上抱着他哭道,“将军不脱离危险,我蹇鉴到哪里去?”
最终,赵玄所带的一千士卒全军覆没,赵玄和蹇鉴当然也在其中。
仅仅两天时间,洛阳周边的防御力量就或败或降,消失殆尽。
当姚洸得知虎牢、巩县相继失守,赵玄又在柏谷坞战败阵亡的消息后,已经是欲哭无泪了,他连忙派人将姚禹、阎恢、杨虔等人找来,结果却怎么都找不到他们。
理所当然的,他们的无间道工作已经完成,现在正是到晋军中寻求庇护的时候了。
走投无路的姚洸,只得开城投降,洛阳城也由此宣告光复。
这一战之后,王镇恶手上多了四千多秦军俘虏,再加上前段时间打的几仗,俘虏人数达到了六千余人。
此时,半年前从长安逃往襄阳的尹冲向王镇恶提议道,“
将军不如将这六千秦军全部坑杀,然后将尸体堆积在一起,外面再盖上浅浅一层土,筑成小山。”
尹冲的提议,是很符合胡人思维的,无论是后赵的石虎还是前燕的慕容恪,无论是拓跋珪还是赫连勃勃,还有后世的成吉思汗,都做过这样的“壮举”。
将尸体堆成的小山被称之为“京观”,是用于夸耀武功的,其意义与西方的凯旋门差不多,只是多了点儿野蛮,少了点儿美观。
王镇恶的祖父就是前秦的宰相王猛,他怎能不理解尹冲的想法,他当然也想过用敌人的尸体建立自己的丰碑,以为不朽,毕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嘛!
但早在大军出征之前,范二便已再三强调:战俘是最重要的资源之一,谁都不可无故处死他们!
在范二的规划中,是打算用后秦国的战俘重建洛阳城的,新的洛阳城他早就规划好了!
只要新的洛阳城一落成,下一步就是迁都于此了,范大将军登基为帝,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了。
范二登基,追随他的将士当然会鸡犬升天!
处死俘虏,不是跟自己的前途过不去了?
事实上,除了新降的将领之外,多数从军官学校毕业的军官,都已从范二的思想中得知战争的本质,——战争并不是为了大义这种冠冕堂皇的虚无,也不是意气之争,而是为了切切实实的利益,比如说掠夺人口或抢夺资源等等。
俘虏就是战争红利的一种,处死俘虏,与杀死自家的牛羊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