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驾车赶往盛仁的路上,吴平芳那句“我怕明天就等不及了”不停循环在我的耳畔。
到达医院的时候,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就像个魔咒。我跨大步子不停奔跑着,惹得护士一阵观望。她们看到我的脸,纷纷愣住,我视若无睹直达林清晖的病房,可到了门口,却大口大口喘着气不敢进去。
如果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幻……
我从梦中醒来,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个漫长崎岖又迤逦的梦,自己依旧是那个做着各种各样杂活儿、脏活儿、累活儿的小助理,而不是什么备受瞩目的明星、制片人、影视公司掌门人,那该多好。
房门被人从里面推了开,耳边传来了林清晖费力的咳嗽声,我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而温和,走进了病房。
他看到我,丝毫没有惊讶,想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反倒又大口大口吸着气,口水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下,吴平芳忙拿出纸巾帮他擦拭了下。
他的眼中一闪而过一丝狼狈,随即低垂了眼帘,不再看我。
我顷刻就明白了那是怎样一种心情。
他不是漂亮的男人,但一向喜欢把自己拾掇得利落精神,就像他的青丝,总会被梳得一丝不苟,甚至窝在家里的时候,他看着都比我体面、比我更在乎外表。
我走上前,抽出一张湿巾,小心地帮他擦了擦嘴角。
只是我的手不知为何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眼睛也渐渐模糊。
没一会儿,他看我的眼神突然带了些孩子气。
“你是谁呀?”他虽嗓音嘶哑,但这几个字还是说得无比清晰。
“我是谁?”
他点点头。
“你哭啦?”他伸出手指,想要触碰我的脸颊,可试了试,却怎么也抬不起胳膊,反而又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一定很疼吧?
我看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把心咳出来一样。
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身后传来微弱的关门声,
吴平芳出了去。
这是她的慈悲与成全。
回过头来时,林清晖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微微抬起了头,左手在床边摸索着。我伸出手握住了那只苍白而疲惫的手,却感受到了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力量。
是的,不会是我的错觉,就好像能感受到他脉搏的跳动。
一下,一下,又一下,只是一下比一下慢,慢到我不敢呼吸。
我不由自主握紧了他的手,盯着他的面庞一动不动,他从喉咙里发出几下模糊不清的声音,我听不清楚,也并未多想。可过了片刻,那声音依旧重复着,就好像是他在强调最后的心声。
我凑过去倾听,嗡嗡的声音顺着耳膜进入心里,一次又一次,我竟听清楚了。
宝,抱抱我吧。
顷刻间我哭得像个傻子,可又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敢让他听到。
我小心绕开氧气管,伸手抱住了他,他却微微一笑,用手轻轻摇了摇。
“什么?”
他指指自己脸部的方向,又用力摇了摇手指。
我再没忍住,哭出了声。
我痛不欲生地哭着,他仍坚持摇晃着那根手指,脸上的表情也越发冷静。
很快,我停止了哭声,小心地握住了他的双手,趴在他的耳畔,一字一顿说道:“清晖,我,叶惜颜,是爱你的,我不恨你,一点也不。你还欠着我,这份情你迟早要还的。别怕,我还会回到你身边,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