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休息室里,秀秀蜷缩在沙发上,泪痕未干,也不哭了,呆呆地望着对面墙上的画,向小强和秋湫一左一右坐在她身旁。
秋湫拿着手绢,爱惜地给她擦着脸上的泪。
向小强反而显得有些不自在。早上还可以动手动脚、肆意轻薄的未婚妻,晚上就变成了公主,这个变化太大了。
这个时候本该把秀秀拥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的,向小强却有了一种心理障碍,束手束脚,畏首畏尾,生怕秀秀觉得自己搂抱的不是秀秀,而是这个公主身份。
其实向小强这是标准的以己度人。秀秀此刻缩作一团,双臂抱着身子,心中极其孤苦,非常希望向小强能像早上车上那样抱着自己。偏偏这个平日很爱占自己便宜的男人,此刻像个柳下惠一样,规矩的不能再规矩。她又不像秋湫那样大胆,主动投怀送抱,她是绝对做不出的。
“哎呀,看你们两个!”秋湫受不了了,把秀秀往向小强那里推了一下,心中一酸,嗔道,“小强,秀秀那么可怜,你就在那里傻坐着。”
秀秀就势倒在向小强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抽了两下鼻子,温柔的像只小猫。
向小强抱着这个货真价实的琉球公主,心嘭嘭直跳,手也不敢到处乱摸,只是笨口拙舌地安慰起来。
……天,这算不算捡到宝了?
刚才秀秀已经斩钉截铁,拒绝承认琉球王是自己的父亲,只承认自己是妈妈的女儿。向小强问她是如何认得陈妃的,秀秀只是说自己在宁波海军大学校的时候,母亲病重,家里没钱,实在没办法,接到弟弟的电报,说母亲让她去南京尚王府要点生活费。秀秀当时很诧异,不知道母亲染病,为什么能从尚王府要来生活费。转念一想,自己也姓尚,也许是尚王府沾点亲戚也说不定。
到了南京,怯生生地找到尚王府,报上母亲的名字。谁知跟捅了马蜂窝一样,一位娘娘让人把她带进去,先是像审贼一样审了一番,然后好一通羞辱痛骂,骂她母亲当年跟尚王怎样怎样,说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话。秀秀当时听了如五雷轰顶,根本就不相信。那个娘娘骂完后,让人把秀秀赶出去,不顾秀秀跪地哀求,一分钱也不给。
秀秀救母心切,接连几天上门哀求,最后世子尚荣出门经过门口,看这个女孩长得和自己真有点像,没准真是自己妹妹,一时心血来潮,从口袋里掏出几明洋扔给她。但就是这像打发叫花子似的举动,终于激怒了秀秀。她扔下那几张钞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尚王府。当时她一边哭一边发誓,这一生都不会再踏进这个地方。
最后还是回到学校,向秋湫开口。秋湫二话没说,向家里要了一笔钱给秀秀,救了她母亲的命。
向小强和秋湫对视一眼,秋湫点点头,表示有这么回事。
秀秀又抽泣起来,对秋湫道:
“对不起……一直都没钱还,秋湫,我……”
“说什么呀!”秋湫作势打了她一下,“讨打!”
向小强问:“那位娘娘就是这个陈妃吧?”
秀秀点点头。
至于秀秀母亲是谁,当年怎么认识琉球王尚贵的,向小强和秋湫都很好奇,但他们都知道这事最好不要打听。这是秀秀心中的痛处。
“向大人。”
秀秀贴在向小强怀里,小声说着。
“咳咳,”向小强看着秋湫,讪讪地说道,“秀秀啊,你还是跟秋湫一样,叫我小强吧。”
向小强明显感到秀秀心跳加快了,过了好一会儿,就听秀秀仍是小声叫道:
“向……大人。”
唉,这妮子犹豫半天,仍是改不过口来。也许此刻她和自己一样,越想避开这个公主身份,就越畏首畏尾。秀秀何尝不是生怕自己觉得她仗着高贵身份,言语放肆?至少在今晚,这件事刚捅出来的时候,她是绝不敢改口叫“小强”的。
向小强叹了口气:
“怎么了?”
“我……我不想去领勋章了,我……就想呆在这间房间里。”
“嘎?”秋湫一听就急了,“这怎么行呀,这可是女皇陛下……”
向小强止住秋湫,鼓起勇气,捧起秀秀的脸,凝视着瓷娃娃般的皮肤,还有挂着泪花的眼睛,缓缓说道:
“秀秀,你要勇敢些,根本不要在乎那个什么陈妃,你记住,你就是琉球王国的公主,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外面那些人只会羡慕你,你一出去,他们都会过来讨好你……”
秀秀轻轻挣开他的手,深吸一口气,很坚决地道:
“向大人,从今以后,‘公主’二字,再也休提。我和那家人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是我妈妈的女儿……我从来就没有父亲。我就是秀秀,是大明海军少尉,向大人的副官。我还是……”
她脸一红,咬着嘴唇,半天才鼓起勇气继续道:
“还是……还是向大人的未婚妻。”
向小强心中一暖,感到一阵欣慰传遍全身。他再次把秀秀拥入怀,轻轻吻上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