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正好踩到了一个死人的坟墓上,你就会中毒,倒下,死去。”伊莎贝尔·斯凯尔顿更明确地解释道。
“死人,坟墓,中毒,”霍华德先生嘲讽道,“你们从哪儿得来这个死人的主意?”
“你瞧。”克拉拉·帕里斯伸手指着回答道,“这块方砖上有两个死人的名字。”
“荒谬,”霍华德先生朝下斜看了一眼,反驳道,“那只是铺设水泥马路的承包商的名字。”
伊莎贝尔与克拉拉气呼呼地转过头,指责地看向男孩子们。“你们说这是墓碑!”两人几乎同时喊道。
威廉·阿诺德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是的,它们就是墓碑。嗯,差不多是。”他抬起头,“很晚了,我要回家了。再见。”
克拉拉·帕里斯看着人行道上刻的两行小字。“凯利先生与特里尔先生,”她读出名字,“这么说这不是墓碑?凯利先生与特里尔先生没有埋在这儿?你瞧,伊莎贝尔,我跟你说过十几遍了。”
“你没有说过。”伊莎贝尔生气地说。
“蓄意撒谎,”霍华德先生不耐烦地敲着手杖,“口才最高的作假。上帝啊,阿诺德先生,鲍尔斯先生,不许再这样了,你们明白吗?”
“明白了,先生。”男孩们嘟哝道。
“大点儿声!”
“明白了,先生!”两人又说一遍。
霍华德先生大摇大摆地快步走了。威廉·阿诺德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老师,才说:“我希望小鸟在他鼻子上掉点儿带味儿的东西——”
“来啊,克拉拉,来玩中毒游戏。”伊莎贝尔期待地说。
克拉拉噘起嘴。“这游戏被搞臭了。我要回家。”
“我中毒了!”唐纳德·鲍尔斯大叫着倒在地上,开心地吐起白沫,“瞧,我中毒了!嘎啊!”
“哼。”克拉拉生气地叫了一声,跑了。
周六早上,霍华德先生朝前窗外瞥了一眼,正好看见伊莎贝尔·斯凯尔顿在他房前的路边上拿粉笔画符号,然后在上面跳来跳去,还哼着简单的歌。他咒骂一声。
“停下!”
他冲出去,在情感的驱使下差点儿把对方丢到马路上。他揪住她,用力摇晃,然后松开手,审视她和地上的粉笔符号。
“我只是在玩跳房子。”她手捂着眼睛哭道。
“我才不管,你不能在这儿玩。”他弯腰用手绢抹去粉笔符号,咕哝道,“小巫师。五芒星阵。咒语。一切看起来全然无辜,上帝,多么无辜。你这小恶魔!”他佯装要打她,但收手了。伊莎贝尔大哭着跑开。“快走,你这小蠢货!”他疯狂尖叫,“滚,告诉你的小同伙你们失败了。他们得尝试别的方法!他们对付不了我,不行,噢,不行!”
他大步回到房子里,给自己倒了一杯烈性白兰地,一饮而尽。这天余下的时间他始终能听见孩子们在外面玩耍——踢罐子、捉迷藏、抓子游戏、打弹珠——每株灌木、每片树荫下都有小怪物的声音,让他无法休息。“再过一周这样的日子,”他想,“我就会彻底疯了。”他抬手用力一拍疼痛的脑袋。“上帝啊,我们为什么不能生下来就是大人?”
接着,又一周过去了。怨恨在他与孩子们之间愈演愈烈。恨意与恐惧飞速增长。紧张,无缘无故、突如其来的暴怒,之后——静静等待,孩子们偷苹果时爬树的样子,看他的眼神,秋天笼罩在小镇上的忧郁感,越来越短的白昼,越来越长的黑夜。
“但他们不会碰我,他们不敢碰我。”这么想着,霍华德先生一杯接一杯地饮下白兰地,“不管怎么说,全都非常愚蠢,没什么。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离开——他们。我很快——”
窗户外有一个白骷髅。
现在是周四晚上八点。这真是漫长的一周,他一直在发火,谴责那些孩子,不得不频繁地把他们从自家房前的总水管坑道里赶走。孩子们喜欢坑道、藏身所、管道、沟渠与战壕。他们会一直在铺新管道的地方爬上爬下,从洞里爬进爬出。不过感谢上帝,一切都结束了,明天工人就会用铁铲把坑填平,铺上新的水泥路,这样一来他就能彻底摆脱那些孩子了。可眼下——
窗户外有个白骷髅头!
毋庸置疑的是,一个男孩伸手将头骨举到窗户前,轻敲,移动。他听见外面传来幼稚的窃笑声。
霍华德先生冲出房子。“嗨,你们!”三个男孩从他眼前跑开,他朝中间那个大发雷霆,跳起来追赶他们,又喊又叫。街上很黑,但他看见那几个飞奔的人影跑上跑下,知道他们是在跳,却不记得他们这样做的理由,直到为时已晚。
脚下的地面裂开。他掉进深坑,脑袋狠狠撞上了里面铺的水管。失去意识的瞬间,他有种雪崩似的感觉。他的坠落引得潮湿冰冷的泥土颗粒倾泻而下,落在他身上、裤子上、鞋里、衣服上、后背上、脖子上、脑袋上,灌进他的嘴、耳朵、眼睛、鼻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