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榆!”
楚榆愣了愣神,回头就见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裤子,肉色凉鞋的女人,打扮不算洋气,模样却周正,扎着马尾辫,眉眼间隐隐跟她有几分神似。
“大表姐?”是舒二舅的大女儿舒兰。
楚榆第一次见到舒兰,舒兰却不是头一次见她,表姐妹之间关系不错,没有太多客套。
舒兰把她拉到阴凉地,热的用手扇风,“你怎么来德阳了?我姑呢?没跟你一起来?”
舒二舅不满意舒兰姐的男朋友,逼他们分手。
舒兰撇不下男朋友,一直躲着舒二舅,过年后就没回过家,自然不知道舒蕙跟周建安离婚,她们母女四人住在舒二舅家的事。
楚榆便把事情讲给她听,舒兰眼都瞪圆了。
她就半年没回家,竟然错过这么多事!
她那受气包小姑竟然能硬气地跟小姑父离婚!
舒兰有种看书看的好好的,走了个神,这书忽然完结了的感觉。
“你爸怎么回事?我姑辛苦供他读书,好不容易熬出头,他就要跟我姑离婚,这种人真是狼心狗肺!”舒兰恨恨道。
楚榆摊手,“姐,咱不提他了,你来德阳干什么?”
舒兰指着前头的纽扣厂,“我不是在服装厂做学徒吗?咱们厂从这里进的一批纽扣出了问题,叫我过来调换一下。这不,纽扣太沉了,我下了公交车后拖了老半天,才把纽扣拖过来,还好遇见你。”
楚榆自然不能说别的,帮她把两麻袋纽扣搬上车,一麻袋放在大杠上,另一袋放在车后座。
她推着自行车,舒兰扶着麻袋。
“帮我把纽扣送进去,正好咱俩好久没见了,边走边聊。”
表姐妹俩聊了几句就到了纽扣厂后门,舒兰拿着介绍信跑进去,出来时身后跟了个穿白衬衫的中年眼镜男。
舒兰扯开麻袋一角给他看。
“陈科长,我们服装厂和你们纽扣厂常年合作,因为信得过宝德的品质,进货时都没有开袋验货,可是您看看,所有纽扣都达不到我们服装厂的要求。更麻烦的是,有一批纽扣已经用在了衬衫上,需要全部退货返厂,我们服装厂的损失可不小!”
陈百福擦着汗掏出几颗纽扣,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舒兰继续施压道:“大家都是国营姐妹工厂,出了这样的事,实在不应该啊。”
陈百福家里只有两个女儿,他老婆身体不好不能再生,在农村人看来就等于绝户了,他老娘不待见孙女,疼的是陈百福大哥家的儿子。
去年底,他老娘要他把老家的侄子弄进纽扣厂,等他退休后,让侄子顶替他的工作。
陈百福当然不愿意,他虽然没儿子可他有女儿啊!
他跟老婆早就想好了,以后工作由女儿继承,可他老娘六十岁的人了,坐在他家门口哭,骂他不孝顺,虐待老人。
家属院的职工路过时纷纷议论,他陈百福好歹是个小科长,哪里丢得起这种人?
只好听他娘的话把侄子弄进纽扣厂。
奈何他侄子是个混的,不好好工作就算了,还耍小聪明,挪用公款后又以次充好。
这两天已经有两家服装厂找上门,说纽扣厂的纽扣出了问题,瑕疵较多,根本达不到服装使用纽扣的标准。
他侄子对天发誓,就这两批货有问题,陈百福还心存侥幸,想着问题不算太严重,谁知这又来了一批问题纽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