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召本欲挽救这天下苍生,助其逃过此劫,却不料天威无常。侍神者只能顺应天命,否则会万劫不复,如此果然灵验,这一次的干涉不但未能救得了苍生,反却害了棠棠,没有神裔的相助,这一场战争将持续多久,天下又会变成怎样一副悲壮之景?
如今,一次不就,便是天意已决,否则违背天意,怕是整个浮云大陆都会沉溺了罢!
“明日起,将子茉送至星神殿,赐名息华以填补司巫之位,从此不再踏出星神殿。由我亲自教导,望能消除她那七煞星的煞气。”青召说得清淡,由他亲自教管,望能洁净她的灵魂。
女子默了默,终于还是应下了。
只是心下依有悔怨。任谁都不会想到,两年前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勇气代替自己的妹妹沉溺于湖底。这一切本不该发生,可那时谁也不曾注意。如今想来,破绽还真多呢!
子棠与子茉是双生姊妹,但性情却是大相径庭的。两个孩子长得可爱乖巧,子棠生性开朗活泼,她是“静如,动如狡兔”,自小也便懂事,而子茉虽也乖巧,却过于孤僻,平日里只跟着子棠,言语不多,少了子棠的生气。
一切都应归于她们出生时息光祭司的预言吧,自子茉出世便被视为不祥之人,其他的兄弟们都不愿与她玩耍,她的成长是孤独的,虽无人敢直接指责她却用行动孤立了她。
想来,子棠一直都知道子茉随时都可能被别人夺去,是以从来都护着她,从来不让别人欺负她。犹记得若干年前的一日下午,子棠气鼓鼓地跑回来,瞪着一双清澈如琉璃般的大眼问她父王:“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茉茉,王兄们都欺负她?父王,棠棠以后一直都会保护茉茉,谁也别想欺负茉茉!”
那时起小子棠便是下定了决心吧,子茉依赖着她,她们姊妹情深,子棠断然不会让子茉被别人抢走。死亡的来临,她也终究是害怕的,那一日,她口口声声地呼唤着父王与母妃,一向勇敢坚强的她竟也会如子茉一般哭得昏天暗地,谁也分不清她们了。可是,即使到最后一刻,子棠都没有说出真相,她把子茉藏得好好的,直至祭天结束方才有人找到躲在假山深处哭胀了双眼的子茉。
子棠与子茉素来与九王子虚怀若好,在子棠没了后,那个聋哑的不受待见的九王子便要其母妃把子茉要了过去。两年来子茉一直待在怀若处,很少见过她了。不是
没有发现“假子棠”的变化,只是以为子茉的死对她打击太大,是以改了改性情。却不料,两人早已错换!
祭天当日,怀若便把子茉要了过去,如此急切要人,他定是知道内情的,怕是以防被人发现。想来这位十六岁的九王子也并非传说中那反应迟钝,略是愚笨之人。“幼子贵,虚族旺”,说的就是他了。这个少年大智若愚,性情沉稳,气息内敛,喜怒不行于色,天生的王者气息,难怪众兄弟皆会看他不爽,生于帝王家,即便怀若现在只是个聋哑之人,他们也与他天生排斥,针锋相对的吧。这些年来,他与其母妃——柳忆眉过得定是辛苦的。只是,在这君帝相争的王宫与乱世,他理应经受得住他命中的劫难。开阳入命,成大事者,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智。
作为北斗七星中的开阳,其与玉衡、摇光组成便称为杀星,命里本就艰难。现开阳之辅变为暗星,这又是一段悲痛,多舛之命运,他注定是孤独的。
剩下的路还得他一人走完,至于子茉,只能乞求诸事平安。
夜色里,他们迎风而立,隔着短短地一丈距离,仿似隔着天荒地老。十年来,这一丈的距离竟没有逾越半步,十年的囚禁,难道只挨来这样的寂寞?
风带着宫廷的嘈杂,传入这偏僻的祭坛,青召目色动了动,那里的喧闹,时候是到了。青召的眼里再次流露出浅浅的笑意,不知为何,对于这个时候的来临,他竟也是期许的。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黑衣女子再次望了一眼一丈远处的背影,所有的悲哀和伤痛纠结在心中,化作无声的叹息。
“先生,”来者位于祭台下:“主上急召!”来者甚至未曾来得及站稳,便是急切地表明来意。
此时,空旷的祭台上只剩下青召一人,那女子影没在泼墨的夜色里。
然而,等来的却是青召无声的回应。以往,这位似如神抵般的男子都是谦谦有礼的,然,今日这个节骨眼上,这位男子却沉寂了。
漫长的等待,来者面色渐渐惨白,豆大的汗珠如雨滴下,直到最后竟“噗噔”一下跪了下去,他匍匐在地,稍稍提了提音量:“先生,请您……”
对于青召,弗沧的百姓无疑是尊敬的,他越是谦和有礼,却越是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七百年来,弗沧的祭司几乎已被人遗忘,而这位年轻的祭司,即使君上在弥留之际亦是独独召见他,可见其于弗沧
的重要性。
“请回吧,”久久地,似如一声叹息,却又字字清晰:“告诉君上,神意已决,已非人力所及,召望君上且能随从天意,苍天定会重怜弗沧,以后也不必再来了。”
“先生!”似如百年的等待,却是换来如此的回应,对于来者而言,无疑是无法回去复命的。只是,再次的等待,再抬首,祭台上已是空无一人。
无奈地叹息,来者只能苍白着脸回去复命。
待到传话者进入弗沧王的寝殿,匆忙之中撞上了一袭盛壮的韶妃。韶妃是温柔的,她被誉为弗沧最为温柔的女子,即使每次盛装出庭,一样是给人素雅之美。她总能让人感觉到宁和平静,这个女子是弗沧王十年来最宠爱的女子,享尽了其他妃子即使是王后亦不能拥有的尊贵,后宫之中所有的禁忌、所有的礼节,弗沧王皆给了这个女子特许。随意出入,也便是常见之事。
“夫人!”原本便是心惊胆战的传话者,此刻再次犯错,一下子便瘫软在地,连呼吸都是颤抖的。
“你下去吧,这里交给我,立召公子浚前来。”温柔的女子缓缓开口,平和的声音立即抚慰了濒临崩溃的传话者。
传话者应声退下,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立刻转身喊住正欲推门而入的韶韵:“夫人!”一言出方才发现自己的失态,随即敛下了声:“大司命有话传给君上。”
韶韵冲他浅浅地笑,丝毫不介意他的失态:“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小厮愣了愣,还是退去了。他不明白,韶妃所言的“知道了”,是指知道青召的话,还是知道青召有话要传?
韶姓,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是浮云境的第一姓氏,自神灭之后,韶氏便逐步退居中神。如今在西云大陆上的韶氏之人已少如珍宝。既有的韶姓族人也早已丧失了他们作为神裔的本能,他们与西云的普通人通婚,以致血统丧失了其本原的纯正,是以关于神的能力也逐步退化了。
而这位韶妃,她似依旧保持着那种遥远的气息。
如今弗沧王自几天后便是卧病不起,怕是不行了。而韶妃此时唯召公子浚,这弗沧的天下恐是要交给公子浚。放眼弗沧王众儿子中,也唯有公子浚最为合适,众望所归。其他公子,都早已随着这个弗沧的腐朽而腐朽了。
时莫历后十八年,弗沧王虚习驾崩,迎来新君公子怀浚,弗沧从此开始了最后十八年的末途之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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