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兮抿了抿薄唇,没有掷词,不远处的灯火便是循着这边来了,孤灯一盏,她是没有带人出来的。
“若兮姐。”人走近了,朗栎低低地唤她一声,若兮难得要她帮个忙,她也没有办好。
“我还以为你又走丢了呢!”女子瞠她一眼,眼里略略的笑意,没有丝毫的威慑作用。
朗栎反瞠了若兮一眼,“嘿嘿”笑道:“若兮姐尽爱戳人家痛楚!”
若兮眼里的笑意盛了盛,目色愈发地柔和起来,这个女子不怎么识路,尤其是晚上出门,摸错地方那是经常的事情。方才国主有感不适,她便是耽搁了,让她出来寻一寻纵兮,不曾想出来了一个时辰竟也不见回去,不得不出来寻她。
“小心被人拐跑了。”若兮将手中的灯笼递给朗栎:“顺着来时的路回去。”末了不忘嘱咐一声,甚怕这女子再次把自己给弄丢了。
朗栎接过灯笼,笑得明媚了一些,眉宇间的阴霾渐渐驱散开来。她连连发誓自己不会走丢,举着照明的灯火,顺着来时的脚印回去。若兮找槐阳君定是有事的,她将灯火递给自己便是让自己先回去。
这些年,若兮心中有郁结,难以排遣。当年从洵夏传来长公子云清去世的消息时,若兮哭了好几日,她是想回去的,那个时候。只是,那时洵夏局势比较紧张,父亲和朗格都没有让她回去。
然后便是传来洵夏国主去世的消息,待到槐阳城一战后,槐阳君失踪的消息传来,她便是连泪都没有。一场大病忽地袭来,整整数月方才有所好转,自此之后,她便是很难再有明媚的笑颜了。
夜色里,两人静静地站在一处,寒风刺骨,犹如冷箭一般往衣襟里面钻着。
“阿姐……”
“啪——”
夜忽地静谧得诡异,一声低唤,紧接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字寒风中传递开来。尚未远去的朗栎心下陡然一沉,不禁驻了足。
“为何会让他死在你的槐阳城?”若兮冷冷开口,素来温婉的女子,此刻炸开了毛发,鹰隼一般的眼眸,眼底汹涌的情绪,仿似发怒的狮子。
因着女子挥过去的一巴掌用力过盛,纵兮微微侧过了脸去,嘴角渗出血渍,清冽的莲花香弥散开来。
默了默,纵兮伸手缓缓拭去嘴角的血渍,敛下去的眼帘渐渐掀了起来,幽蓝的眸色照得如墨的夜色有些许的光泽,却仿似更为冰冷的也镀上了一层寒霜。
“这里风大,我们回去说。”纵兮尽量敛尽了声色里面的寒意,只是一时之间找不到该如何再去温和,声音有些许的颤抖干涩。
“风大甚好,吹散这重重迷雾,可让你看得清楚些。”若兮冷冷地甩开纵兮握上来的手,微微仰着脸,冷冷地望着纵兮,丝毫没有掩饰她的怒意与恨意。
是的,纵兮很明显地感受到了这个女子的恨意,是他害死了云清呢!
他敛下眉目,终不能再说什么。
“如果可以,真想亲手杀了你。”若兮狠狠地瞪了他良久,终于一句话泄去了凌冽,换上了无奈。
她说:如果可以,真想亲手杀了你。
只是可惜,这不是云清所要看到的,云清这一辈子都是为了眼前这个男子。云清一生过得太苦,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他是早就料到会有后来的剧变,无论是他与纵兮之间,亦或是纵兮与云堇之间。
是以,他为了不把她牵扯进来,抑或是为了给纵兮留住最后的势力,他忍痛将她远嫁漠涟。说着是远嫁,到头来不过是让她远离了那些纷争。如果她待在他的身侧,如今怕是也是死了吧,云堇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纵兮痴痴地笑,如果可以,他也想亲手了结了自己。槐阳城那一战,他是抱着求死的心的,只是,他终究命不该绝,他还有那样多的事情没有做完,他怎么可以辜负云清与子棠?
他可他们舍命换来的呢!
“那些年,你待在槐阳城,储备着自己的势力,本是用来对付云清的吧?”若兮浅浅开口,敛尽了语气中的情绪。
纵兮的目色暗了暗,诚然如是,他匍匐在槐阳城,便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反了他云清。不过,可真是天意弄人。
“天下人都说他是待你真好,你为何不信?”缓了缓,若兮再度开口,依旧是一声质问。
那些年,他待在槐阳城,云清将他护得很好,几乎是捧在了手心,丝毫容不得他收到伤害。那些年,他纵容了他的一切!
只是,命运从一开始便是走进了误区,他从记事时起便待云清怀揣着错误的认知,以后岁月里面的那些好,于他看来皆不过是一场极致的戏剧。甚至,那些只不过是一场尔虞我诈的禁锢。
他是从来就没有想过,云清待他是真好。
“一生为你而活的人,你却心心念念地想要杀他,你到底是被什么蒙蔽双眼?”若兮的语气再度冷了下去,染上些许的讽刺:“什么才智,真是可笑,名动天下的公子兮怕是人世间最为愚昧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