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男子作礼,面色上有些许的尴尬,毕竟背后行事,无论是否做出行径,都是不太高雅的事情。
“朗楦殿下,”青音冷冷地望着朗楦:“若是为,殿下请放心,我槃良迟早是会将您送回漠涟的。若是为私事,我还是劝殿下一句,有些事,是求不得的。是以,在您离开槃良之前,还请殿下好好待在您的住处,以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来。”
朗楦怔了怔,他是断断没有想到这个女子前一刻还是满含笑意极尽温柔,这一刻却冷得令人生畏,说出来的话更是决绝果断,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
“是在下冒昧了,还请王后见谅,此后在下便是明白了。”朗楦敛下眉目,如此断然的拒绝,他若是还听不出来,或者是假装听不出来,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这个女子从来都是如此,生得温婉,却是万分清冷薄凉,活得比谁都清醒。
“如此甚好。”青音依旧冷冷地望着朗楦,目色冰凉如水,琉璃一般的眸子掩在长睫之下,光泽隐去,反是漆黑的令人害怕。
这个男子啊,她很早就发现这个男子待青音有着不一样的情愫,每每过处,这个男子都会站在一处静静地望着她。他从来也没有什么言语,不靠近,只是站得远远地,静静地望着。
她不知道以前的青音是否知晓这个男子的情意,但此刻她知道了,便是容不得的。感情这个东西甚是伤人,陷得越深,伤得越痛。与其长痛,不如快刀斩去青丝,此刻痛些,总是不打紧的。世界上,任何人事都耗不过时间,包括感情,时间过去,所有的伤痛都会愈合。
“殿下请回吧,这不是您该出现的地方。”青音淡淡开口,冷冷吐字,没有丝毫的情绪。
朗楦张了张嘴,发现终于是没有什么可以再说。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子为了她的天下霸业,竟然会下嫁给槐阳君。如果说早知道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那么他来到这里是这样的早,早到这个女子根本没有见过槐阳君,那个男子能够给他的,他朗楦如何又做不到?他漠涟出来的战士个个都是最为强悍的勇士,即便是漠涟的女子都是可以上得战场的,数十万人马何足挂齿?
只是,他终究是没有料到这个女子会做出这样的抉择。现下,一切早已尘埃落定,在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再没有了。
然而,他也不会想到,这个人只能是槐阳君公子兮,若是换做旁人,她青音都是不肯的。这个人世上,除去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她再不会嫁给任何人,哪怕只是徒有虚名,她也不会。
朗楦敛着神色从身侧走过,寒风略略带起衣袂,夜寒刺骨。
忽地,青音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这个男子待青音的感情不会假,那个待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是纵兮的阿姐,无论怎样,她都应该做些什么。
不该就这般,这般绝情。
“朗楦。”青音如此想着,便是淡淡唤出了男子的名字。
男子驻了足,眉宇间的阴霾缓了缓,黯淡下去的神色顷瞬之间明朗了些许。嘴上虽是说着明白,心底终究是还奢望着的。这一刻,他纵使清楚不会再有奇迹,可以依旧忍不住怀揣期望。哪怕是只言片语,从这个女子口中出来的,都是他珍惜的。
“这个给你。”青音从怀中取出一物,送到朗楦眼前。
朗楦狐疑地望着她,一时之间不能揣度这个女子的心思。
青音浅浅一笑,轻启薄唇:“算是物归原主,是早些年一位故人托我转交给你的。”
朗楦迟疑了一下接过青音手中包裹好的东西,本想打开一看,却被青音止住了:“还是回去看吧,有些事情,只有一个在夜深人静的方才能想清楚。夜色不早了,殿下不必再次耽搁时间了。”
说话的时候,青音眉宇间笼着淡淡的愁绪。这个东西,是昔年若兮要求纵兮转交的,当时应下只是说可能要耽搁一些时日,却不曾想,这么一耽搁竟是三年,若非因着战事紧急,这位公子即将离开槃良,她也不会在此刻将这个东西拿出来给他。
三年前,纵兮应下若兮后,这枚指骨便一直由她随身携带,为了防止纵兮有所知晓,她一直好深珍藏着它,从来没有机会给朗楦。
如今,无论如何也该尽一尽人事了。
朗楦手下东西,默了默,终于还是转身离去。
“若是可以,请好好待她,她心里有你,莫要负她。”
望着朗楦离去,青音远远地轻轻飘出一句话。冷风带着飘渺的言语,刮过耳侧,朗楦再次驻了驻足,只是须臾,举步离去,未置一词。
青音静静地立在风中,刺骨的寒风刮过面颊,割得生疼。忽地,脸上一凉,将散去的神思拉了回来。她敛了敛目色,微微仰面观天,竟是下起了小雪。
女子痴痴一笑,出来的时候还有月色,这一刻俨然黑云集聚掩去了天地之间的光明,变得快且突兀。
在槐阳城的时候,开得最盛的莫过于槐阳城的六月雪,每值六七月的时候,风中的六月雪洋洋洒洒,铺成了满城的白,像极了冬日的落雪。只是,那样好看的落雪终究不是真正的落雪,在槐阳城从来都没有见过真正的落雪。
那些年,适逢六七月份,他的身上总有淡淡的六月雪的味道,甚是飘渺,却总也挥之不去,稍稍用心便能拾得那醉人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