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正是春回大地百花盛开的时节,越帝的銮驾从京城起行,一路到津北,然后乘船顺运河而下,一路经过通渠、灵渠等地,巡阅堤坝。
河工之事向来紧迫而且困难,夜瑾言成日忙得连喝口茶都难,无暇也不愿去打扰他,而且时常亲自去厨房里煲一些滋补的汤给他送过去。
都说春雨贵如油,只是这种细密的小雨实在让人有些难受,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无暇从厨房里提了食盒出来,聆雪连忙上前来给她撑伞,一路疾行,顺着青石板的小路到了夜瑾言用来办公的书房门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外间将衣服上的水汽擦干了一些,无暇这才撩了珠帘道:“言哥哥,歇上一会儿吧,喝点汤水松快一下。”
里面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夜瑾言的声音也随之传了过来,“这就来了。”
喝了一小碗汤水,夜瑾言看着衣裳微湿的无暇,有些愧疚地说道:“这些日子太忙了,都没能带你出去走走,等泉州这边的事情忙好,我再带你出去可好,来时你不是说要去泉州看那风拂泉的么?”
无暇连忙道:“言哥哥不必记挂我,而且这些天都下着雨我实在不愿意出去,能跟着出来散散心我已经很欢喜了,要紧,只是言哥哥也要仔细自己的身体才是。”
夜瑾言点点头应了一声,又想起什么一般道:“天气好了,你先让远之带你出去吧。”
谁知无暇却突然抿嘴一笑,有些神秘道:“我可不要远哥哥带我出去,那还不如我自个儿出去呢。”
夜瑾言有些好奇,“这是为什么?”
“言哥哥不知道么?”无暇微微倾身,带着神秘的笑,还故意压低了声音道:“有个姑娘为了远哥哥,特意从京城一路追过来了呢?”
夜瑾言微微蹙起了眉头,各种念头从脑海中闪过:“姑娘?”他确实收到了消息,说是有一对护卫从京城赶过来追随席满琯,只是想想席满琯的另一个身份,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却一直不知道,原来竟然有个姑娘。
无暇还以为他不知道,所以听他这么一问,立刻献宝一样说道:“是呢,是个胆大又豪爽的姑娘,虽然是女扮男装,却和男子一样,一路骑马赶过来的呢,听说叫陈烟,一直都住在将军府,很是爱慕远哥哥,这次远哥哥随驾没能带上她,她可不就追过来了?”
若说夜瑾言一开始不知道她说的是谁,但是一听到陈烟这个名字,夜瑾言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挑了挑眉道:“她没找你麻烦吧?”
无暇愣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她又不认识我,为什么要找我麻烦?”
夜瑾言没有回话,只是意味深长地一笑,转移了话题:“远之去哪了?和陈烟出去了?”
听他这么问,无暇还没说话,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远哥哥是出去了,可是却不是和那个陈烟出去的,而是要躲着她呢,说是被她缠怕了。”
夜瑾言只淡淡地笑,就着美味的汤水慢条斯理地吃了几块点心,这才擦了手,起身道:“你别掺和他们的事,最近也不要和远之见面了,下着雨你也不要四处走动了,就在屋子里看看书吧。”
无暇对他的嘱咐有些不了解,但还是乖乖地点点头,收拾了碗筷准备离开,那边夜瑾言却停下了脚步道:“无暇,你也别回去了,就在我这里看书吧,晚些也好一起用膳。”
无暇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挑了本书便窝到了软榻上,只是看着看着就有些走了神。
跟着夜瑾言出京已经大半个月了,想必他早就已经成亲了吧,想起离府之前他要求她观礼的话,无暇依然很是心凉心痛。
她如今很是感激夜瑾言,大概他也是看得出来她的处境,所以硬是在他成亲的前三天启程,给了她一个不出现的借口,这也是为什么即使出京了没办法四处游玩她却仍然十分感激的原因,这个时候,只要不是在京城,无论在哪里,都足以让她松一口气。
那满目的红,她真的承受不起,在别人眼里,那是喜庆,可是在她的眼里,那根本就是血色,就像她嫁给君子墨的那天,红色的盖头蒙在头上,她什么都看不见,眼前只有盖头之下那一片浓重的暗红,充满了压抑和不祥。
可笑那个时候她还一直在告诉自己,以后会好的,会好的,然后事实狠狠地掴了她一掌,将她打得狼狈不堪。
“皇上,席将军求见。”马公公轻轻地走进来,小声地禀报着。
“哦,这么快?”夜瑾言低喃着,目光意味不明地扫过正在发呆的无暇,然后道:“不见,就说朕忙着呢,他要是没事就让他去户部那边看护轻点银款,免得让一些虫子吞了朕的钱财。”
马公公低头忍不住笑,应了一声“嗻”便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只是没一会儿便又走了进来,“皇上,席将军说,想要求见珍琳公主。”
正在发呆的无暇
听到自己的封号,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看过来,疑惑道:“公公叫我?”
夜瑾言眼中精光闪过,轻笑了一下,柔声道:“没有,只是提到而已,看书吧,不必理会。”
“哦……”
夜瑾言见她把心思又放回书上,气定神闲地提起笔,一边对马公公道:“没看到吗,珍琳公主正在看书,而且看的正入迷,闲杂人等不要随意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