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喜出亡外
大婚即日,夜半三分,月楼所有阁层彩灯尽燃,漫天飞舞的夜风夹杂下的花瓣覆盖满楼,月隐眉梢,画玉薄汾。红色地毯一路铺设千里之遥,除去娇嫩的落花,更多是那未褪去月影的清凉,像裹了一层淡纱,素白的又发寒冷。
没有宴请任何宾客,但冷暮飞给她的却是一样不少,他考虑的周全,从一开始,这个男人就已经精心的策划好了这场婚礼。每支乐曲都是按照洛殇喜爱的风格编排而成,就连舞姬月师皆是曾经宫廷御角。
知道她爱樱花,一夜未尽暖风而来,近乎园子里的所有桃花树都被换做了樱树,不知他究竟是费了怎样的心思,耗了怎样的工程。
那最顶层的房间里,帷帘飘动的窗前,素雅清秀的女人迎风而望,望那遥遥无际没消散的夜空。
她半抬起侧脸,只是一个动作,一个轮廓,却是优美孤傲尽显其中,仿若那高寒之中迎风而立的傲雪霜梅,美丽妖娆风情而至,又桀骜不驯的不可一世。
双眸淡漠,如高空里最凄寒的月一样,除了冷,再寻不到别情。长发飘飘,恍若浮云,眸光下移,她缓缓从袖口掏出一把锋利的刀矢,月下刀锋极凉,寒光迸发同冰一般的锋芒。
从那日冷暮飞给她强行用药开始,她无时不刻不将这把匕首带于身上,倘若今日,她万幸可以离开,此举便是无用。若不幸,她起码还能挽留住自己最后的清白和自尊。若是,她真的逃不掉,那么留下的,也只会是她的尸体。
“夫人,时候到了,奴婢们给您更衣吧。”门外响起丫鬟们卑膝的唤声。
洛殇将精致锋利的匕首慢慢收回,藏匿于原处,从窗口直走到梳妆台前,挽着身后长纱优雅而坐,面色沉浮,直到一群婢女撑着华丽的嫁衣,尊贵的凤冠百萃霞簪等数百首饰走到她身边,她面色仍是淡漠的毫无波澜。
沉重的发髻高盘,金光闪闪的步摇凤冠却像她的心一样沉赘。浓妆艳抹,蹙起跋扈的蛾眉,深红的艳唇,和那几抹两魇的绯红胭脂,妩媚百出,让人见了魂不守舍,心绪游离四境。
当两个丫鬟给她解开衣口脱换衣服之时,才听她冷情的开口。“等一等。”
女婢们停下手,抬头看她。
浅浅付之一笑,她说:“我自己来。”
奴婢们瞧了瞧,知道她是何意,恭敬的应答了一声,只留有二人,其余众人皆退出房间,守在门外。
众人离去后,洛殇却是停了解开衣襟的手坐在桌旁。
一个奴婢小心试探着催促道:“夫人,还是奴婢给您宽衣吧。”
洛殇浅笑,抚起袖子连倒了两杯茶水,转眼看向她们,轻声说:“今日后,我便是你们夫人,日后还要有劳你们照顾。”
两个奴婢忙惶恐的跪下。“奴婢们不敢,服侍好夫人,是奴婢的本分。”
“起来。”洛殇起身伸出双手扶她们,然而丫鬟们却是敬而远之,敬而退之。见此,她也只是笑笑,转身拾起桌上的茶水递送给她们。
并说:“你们也深知,我孤苦无依,今日能得你们主人的爱惜也自是上天的眷顾垂怜,即是出嫁,本不应再有要求,但我能不能恳请你们二人,来做这个送亲之人,也不枉我只此一人无亲相伴。”
丫鬟们犹豫不决,若是换做了旁人,断然会婉言相拒,但偏偏身前的这个女人,她美丽的瞳眸,实在让人不忍心拒绝。
知道她们心存善念,也看穿了她们的心思,洛殇佯装苦意道:“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既然你们如此不愿,也罢。”她带着浅笑叹息一声,长袖下柔韧的手指慢慢抚摸过桌子棱角,半含柔情的双眼,叹息言道:“风欠残烛一缕香,梦离孤昳两唯芳,只道罗云碧春瑟,彼念花落妒秋娘。”
听说她们的这位夫人曾是晋王府的王妃,后不知因何事遭受洛家家破人亡的悲痛才沦落至此,也是可怜之人。丫鬟们隐恻之心愈来愈强,但仍心存余悸。
她们瞧着桌面上那两杯盛满半茶的金杯玉盏,二人对视,犹豫不决。
见此,洛殇抿嘴淡笑,优雅的伸出手另倒了半杯,对着她们,挽着袖口一饮而下,随后擦了擦艳唇边角挂着的余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