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记忆里,只记得那是一个奇冷的冬天。她已经初二,已经开始探出生活的轨迹,活下去并不难。
而母亲的心情和脾渐渐的沉淀了下来,母女俩的生活虽然依然很艰苦,但至少还不至于绝望。
她并没有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那天她还在上课,得到消息匆匆赶去医院,母亲已经安静的躺在医院的太平间,被一块白布遮着。她死活不相信,警察领着她往里走,昏暗的空间,有一种死亡的味道蔓延。
她根本不相信那是她母亲,可是揭开白布的那一瞬,手却是颤抖的,
母亲的脸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有些血迹,只是她一只手和一只脚都被压碾得粉碎。
她的眼泪滚落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早上她出来还好端端的母亲现在会这样躺在这里,她哭喊着试图去唤醒她,但一切只是徒劳,母亲还是静静的躺在那里,并不理会她的悲恸哭喊。
她紧紧的抱着母亲的尸体,哭道声嘶力竭,最后还是警察将她强行拖出去的。
母亲的死给了她巨大的打击,她很长的时间都没有从失去母亲的伤痛里回过神来,后来她终于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母亲抛弃了她,而她,要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下去的事实。
她后来问过那警察,才知道母亲是因为救一个小女孩子所以才出了车祸。她并不知道那个小女孩子是谁,竟然值得母亲不顾自己的姓名去救她。
母亲去世之后,本来她是要被送去孤儿院的,她那时虽然已经14岁,但她拒绝了,她不愿意去孤儿院。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辍学,她知道孤儿院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坏境,而她,虽然生活一直很艰苦,但她还是可以养活自己的,她不愿意仰人鼻息,也不想变成一个可怜兮兮需要依赖别人生活下去的孤儿。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去找自己的父亲,但现在的她,却觉得已经没有什么所谓了,母亲才去世,她就急不可耐的去找父亲,她并不是一个感情如此薄凉的人,而且,就算去找父亲,他也未必还是她记忆中慈爱模样。
很多东西时间久了,她已经渐渐的忘记了,她现在一个人,其实,虽然艰苦可怜,但至少很自由。
母亲本也是她唯一牵绊,虽然她跟母亲的关系并不太好,经常吵架,母亲也常常会对她动手,但母亲在她的心中,依然谁都不可取代。
她辍学之后,又辞了便利店的工作,全身家当加起来不过两千块钱,一个人无牵无挂的就去了梵净山。
那是她跟母亲唯一一起去游玩过的地方,而且,她也很喜欢的一个地方。
她本来只能在山下向游人兜售些当地的小玩意,但因为她性格经过几年社会历练,已经变得很开朗外向,时间久了,跟景区内工作人员也混了个脸熟,后来当地一个导游因为怀孕辞职了,她便被招了进去,自己考了个导游证,开始做起了梵净山的导游。
旺季的时候,游人较多,每天都很忙,但是一到了冬天,基本就没有什么游客了,她也就闲。
但即使没有什么游客,她也坚持每天都去爬一次山,甚至尝试着开辟不同的道路。
做导游那段日子很充实很满足,甚至她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就要永远在那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生活下去,那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四季依时,空灵寂静,风景虽显陈旧,可是山深林盛,安宁寂静,似乎远远处于世俗尘嚣之外。
这里,有着太过宁静的山水,太过简素的情俗,太过质朴的乡音,云雾氤氲过的水墨山水,仿佛过滤过般清新干净的空气。
如同一幅画,或是一个美丽的梦境。
那样的美,携带了柔弱安闲,并非有多么的惊心动魄。可是一瞬间,却放佛涤荡尽了所有的俗尘杂质,所有的烦劳都被这一山美妙风景抽走,只于盈满胸怀的感恩和美好。
但她最喜欢还是梵净山的冬天,尤其是隆冬,几乎是大雪封山,天地间纯白一片,万籁俱静,她总是在日暮的时候去爬山。看着这纯白的一山,她常常有一种时光静默,这一生,幸福流转,岁月停顿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这一山满涧都是只属于她的。
她这一生,永远会记得在梵净山生活的时光,也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夏天,那个将这一切逆转的那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