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溪淮被一种古怪感攫取了心神。
他怎么觉得,沈云棠好像真的完全不在意自己是谁,在干什么,对她有什么想法。
而是真的只把他当成一个陌生的……仆从。
顿了顿,他轻声道:“您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吗?”
这个问题奇怪,沈云棠动作停了停,从镜子里看了看他,少年低着头,盯着鞋面,好像很自卑。
“勉强过关吧。”她继续卷着刘海,突然想到什么,接着道,“对了,手太凉了,我要热的,在36。8度到37。5度之间。”
她刚从温暖的被窝里起来,这个人冰冷的手搭上来,让她非常不舒服。
看在小小年纪出来打工的份上,动作又还算小心,她就大发慈悲再给一次机会。
霍溪淮愣住。
就这个……?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了他?
没等他想过来,管家就推着餐车来了,向他点点头,敲门进去。
霍溪淮在门口站了半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
沈云棠很奇怪,霍宅里的人一致这么觉得。
她好像突然变了性子,又好像没变。
要说她具体变了哪,还真说不出来。
只是在沈云棠突发奇想要做什么事的时候,他们能一拍脑袋,说哦!以前的太太好像不会这么做。
但为什么呢?没有人搞得懂。
甚至现在都没人叫太太了,叫沈小姐。
早上颁布过她的两条行为准则过后,霍宅里的气氛变得很紧张。
大家伙和关系好的人凑在一起讨论沈小姐又怎么了,是受到刺激了吗?
尤其是厨房里人,几乎紧张到了极点。
自从沈小姐来了霍宅,他们的主厨都是三天一换,区别只是换人的是上午还是下午。
今天正好是换届的日子。
刚进来两天的厨师纪良面色阴沉地揉着面。她刚刚给雇主家做完早饭,午饭还在准备中,而他估计要马上卷铺盖滚蛋了。
每个厨师被选进来前,都想着万一自己是特殊的那个呢?万一就是自己能够留在霍宅,继续做这光鲜的主厨。
所以不论之前的例子被开除得有多无情,仍然有人不停前赴后继。
同行相轻,谁都认为别人做不长久是因为手艺没达到可以留住人的标准。
纪良来时信心满满,听说沈云棠很难伺候,吃了西餐要中餐,最好满汉全席配82年拉菲和墨西哥卷饼,难倒不少人。
但纪良和他们不一样,他不是专业出身的大厨,从小就往一种菜系上使劲。他的刀工火候是在小摊上,铺子里,油光满面的店面里打磨出来的,客人爱吃什么,他就会做什么。
并不精,但足够广。
一顿饭功夫,他能从惠灵顿牛排做到怀石料理,再甩个印度飞饼助助兴。
纪良相信自己就是沈小姐需要的人,他本以为。
可是现在,他好像也和那些前任没什么不同,都是一边做着顿不知道能不能上桌的餐食,一边提心吊胆着开除的通知到来。
“真是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打下手的副厨说,经历了几任顶头上司的他愤愤不平。
“从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雇主,吃也挑喝也挑,总之谁都不能让她满意。”
“我看她迟早要被她老公甩了,这么作的女人留不得。”
“要是是我老婆,早就被打得不敢再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