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珂就知道这事没有那么简单,她还想要争辩一番,连连矢口否认,“可这不是我——”
阿乌忽然拿出个晶莹透紫的玉镯来,笑眯眯的晃了晃,“用聂合欢的魂魄散尽,来换木棉的活人一命,这样谁都不亏对吧。”
钟离珂瞪大双眼,她虚虚的伸出手,想要去接住一般。可那玉镯轻巧的在阿乌转了个圈,然后就滑落下来。钟离珂眼睁睁的看着它经过了自己的指尖不远处,然后重重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啪的一声,紫玉碎裂出细小的粉末子迸溅在她脸上,拍的生疼。
钟离珂的脑子更混乱了,她明明应该生气、应该惊慌,但是思维却跟不上了。
阿乌幽幽道,“二姐姐,咱们一码归一码的,谁动的手、做的什么,肯定是要自己付出代价的。看在你还有用的份儿上,这件事就这样算了。我已经给了你两次机会,但是再一再二可不能再三再四,否则就说不过去了。要是二姐姐还不能学乖,咱们俩就只能阴曹地府再向会了。”
“啊——”
钟离珂惊呼着挣扎起来,头脑清醒的那一刻,她发现自己竟然还坐在床上。她身上被冷汗湿透,猛地朝着一旁看过去,只见桌上真的放着一杯飘烟的热茶,却没有那个不该出现的人。
难道刚刚是梦么?怎么会是梦呢?!钟离珂周身颤抖起来,庄周梦蝶,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娘娘!您怎么了?”门外有侍女探头看进来,她一瞧见钟离珂那见了鬼的样子,连忙小跑着过来为她拧了毛巾擦汗,“娘娘,您是不是做噩梦了?要不要奴婢给你叫府医来看看?”
钟离珂捂着心口重重的喘息,眼睛还飘向桌案上的茶杯厉声质问,“那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喝的,为什么没有收拾好!”
侍女被吓了一跳,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温柔的侧妃娘娘发怒,她连忙跪在地上认错,“求娘娘恕罪,方才是……是慕姑娘过来了,她非要来看看娘娘,还、还不让奴婢叫醒您。”
慕挽歌?
一想到那个女人,钟离珂的火气忽然也就发不出来了,方才的劲儿就像是全都打在了一团棉花上,堵得她更加苦闷。她伸手拽过侍女手中的毛巾道:“没事了,你出去吧。”
“娘娘,您要是不舒服了就再叫奴婢。”侍女不放心的又念叨了两句,但钟离珂没有理会,她才退出门去。
钟离珂又独自在床上枯坐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想起来似的赤脚起身。她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发现那个镯子真的已经不见了,可又恍惚的想起来,她早就把东西交给了木槿,让人带着出去避难了。
钟离珂哀叹的揉了揉额头,推开窗看向外面天色。那天空有一丝蒙蒙亮的灰暗,原来她根本就没起的多晚。兴许是自己太过紧张了,所以才会做了这样的噩梦吧……
——
此刻的早朝上,石
天崇正跪在大殿冰凉的地上,魁梧的身子挺得标杆一样溜直。
“皇上,求您一定要给老臣做主!臣唯一的嫡女儿才年芳十八,从小就是臣和夫人的心头肉。前日她受邀去了二殿下府上做客,第二天一早就不见了踪影,甚至留下那么多的血……老臣年过半百,一辈子都在为天韵效忠,即便真有何错也万万不该对那柔弱女儿下手啊!”
石天崇的每一字一句里都充满了悲怆、沧桑。他还在声情并茂的说着,但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却有点不耐了。
这些说辞昨天就听了一遍,不过就是个小姑娘罢了,叫人去找不就行了,为什么什么事都要拿来上奏,难道刑部和御史台是黄摊子了么。他用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金龙头,耳朵里听的是石天崇在说话,可脑子里想的却是别的——
昨日他太困了,打坐吐息没做完就去睡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修仙的进程,等会儿应该问问先生,看看能否在今日补上时长。修道果然是好啊,同样是半年年华,石爱卿就已经老糊涂了,竟然为了这等小事来耽误他飞升。
站在侧旁的薛云图默然的看着自己形容枯槁的父皇,心中一片微凉。
最近这段时间里,皇帝的身形正以一个非常恐怖的速度干瘦下去。黑色锦缎金色丝线绣成的龙袍本应该是威严气派的,但现在只能松松垮垮的挂在他身上。
等石天崇终于洋洋洒洒的弹劾完了,薛云鹤也赶紧站出来说道,“父皇,石小姐确实是在儿臣府上不见了,这一点儿臣难辞其咎。不过儿臣和石将军无仇无怨,肯定不会蓄意谋害石小姐的。只要石小姐人还没有找到,那大抵就是没事的。只要找到了当面问问清楚,一定就能够真相大白——”
“二皇子这是在大事化小么?找不到人就一定没事?那满屋子鲜血怎么解释!”石天崇怒发须张的打断了他。
不等薛云鹤出声,阿乌忽然插嘴道,“若是石小姐真的遇害了,那凶手何必还把尸体藏起来呢,毕竟留下了那么多血,任谁看了都会以为石小姐死定了。依本国师愚见,那兴许是栽赃也说不定。石小姐定是人好好的平安无事,才需要弄些血迹来混淆视听。”
石天崇大为火光,他这还没轰到下一个呢,她自己倒是等不及了啊。亏他先前还觉得作俑者会是其中之一,现在看来,估计这两人十有八九是串通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