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是檀石颂的谋士,宋婉曾在鄞州见过,第一面的时候是他跟着檀石颂去寻她,在火把的亮光之中看清楚他的模样的。
那时候宋婉是欣赏邓长林的,人事几经沉浮,却还能够淡然处之的人,足以让人钦佩。
可今日,宋婉却警惕的看着他,盯着他的脸厉声责问:“王爷呢?”
书信上是檀石颂的字迹,邀约来此处是以檀石颂的名义,他却未来赴约,足以让人警惕。
邓长林脸上浮现歉意的笑容,虽是抱歉,却不断逼近宋婉,道:“对不住了王妃。”
察觉到他的危险,宋婉护住阿诺往后退,脑海中不断思考是怎么回事,邓长林是檀石颂的属下,不应当会对她们不利,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便是,他背叛了檀石颂。
却没有时间追究到底为何,现下要紧的是带着阿诺离开这里。
邓长林的目光始终落在宋婉的身上,对于宋婉这个王妃,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但如今为了檀石颂,却不得不除去,虽是不忍惋惜,邓长林却还是拔出了怀中的匕首。
匕首刺向宋婉,被她堪堪躲开,她的声音骤起:“有刺客,救命。”
宋婉的声音乍起,惊动了外面的侍卫,也将邓长林逼急,他再度向宋婉刺来,用足了力道,可惜邓长林是足智多谋的谋士,却不会武功。
没有刺中宋婉的要害,只划破了手臂。
鲜血滴落在阿诺的眉眼上,他瞪大了眼睛,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父王要杀阿娘,被跌跌撞撞带着向外奔逃。
邓长林露出一缕狠意:“王妃,你运气很好,但是今天你必定死在此处。”
既然动手了,断不能够让宋婉活着离开,若是消息泄漏,檀石颂定然会严惩下来,故而,宋婉今日必须死在此处。
他的话音落,两个人出现在门口拦住宋婉的去路,守在门外的侍卫正在与三个黑衣人缠斗,纵然萧明毓的侍卫好身手,却双拳难敌四腿。
宋婉的神色有些绝望,她看向门口的老者,凝神镇定,目光收紧看着他发问:“胡叔为何要杀我。”
门口的老者听闻宋婉的发问,看着她一派天真的茫然,目露厌恶:“若不是你,小公子怎会落到如此境地,今日小公子不忍亲自初面杀了你,故派老奴前来清理门户。”
话罢,大刀对着宋婉劈去,前有狼,后有虎,今日注定要死在此处,宋婉知道逃不掉,闭上眼睛将阿诺护在怀中。
只预料之中的痛觉并未传来,一只带着寒光的利箭将大刀击偏,还不待人回头,又一箭射向持刀人的手臂。
胡叔吃痛收手,待回头看见不远处来人大惊失色,而后转过身目眦欲裂盯着宋婉,怒不可遏:“宋婉小儿,你果然是要对小公子不利,竟然引来萧珏前来埋伏,我要杀了你个祸害。”
说罢不管不顾持刀再次砍向宋婉,只是这一次远处的马背上的人再没有给他机会,一支利箭穿过胸前,而后又一支射穿眉心,致使人彻底没了声息。
胡叔的尸体重重的砸在宋婉面前,阿诺的双眼被一只手紧紧捂住,而她身后的人反应迅速,快速的将刀架在宋婉的脖子上。
挟持着她退向屋内,很快,萧珏的马到了茅屋之前,他翻身下马,锐利的目光直直叮嘱邓长林,半响启唇:“檀石颂的谋士?”
邓长林的目光警惕,感受到萧珏的压迫,架在宋婉脖子上的刀不断收紧,纤细的脖颈上划出一条血痕,威胁:“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萧珏的目光冷峻,冷声:“孤是来剿灭鲜卑奸细的,你觉得孤会在乎她的死活?”
这一句话,令邓长林眼中生出一缕犹疑,他垂头扫过视死如归的宋婉目光再从她的脸上看向对面肃杀薄情的萧珏,忽的笑出声有恃无恐道:“大邺帝王,你骗不了邓某,若是你不在意她的死活,藏在袖子里握弓的手何必发抖。”
萧珏藏在袖子中的手确实在发抖,明明素来擅长骑射,却害怕射向举刀对着宋婉的贼人那一箭射偏。
便是那一箭正中了贼人的眉心,手却还是抑制不住的发抖。
这一句话拆穿了萧珏的伪装,同样令被挟持做人质的宋婉僵住,她的目光看向冷素的萧珏,他心思深沉,鲜少被人识破真实的想法,此刻却是在害怕?
可萧珏的面上仍旧看不出什么心绪,他抬眸冷冷看向对面的邓长林,果决:“松开她,放你走。”
眼见当真拿捏住萧珏的软肋,邓长林愈发有恃无恐,他对着萧珏命令:“不想我伤到她,都立即退出百米远。”
此等要求似乎是激怒了萧珏,他的眉眼骤沉,面色中逐渐蓄积起怒意,就在他身后的金吾卫欲上前之际,他冷呵:“退。”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挟持着宋婉的邓长林这处,一步一步慢慢向后退去,警惕着他突然发难。
终是在所有人距离邓长林与宋婉十步之远的时候,邓长林一把推开宋婉,破开茅草屋跳入悬崖。
一瞬间,金吾卫冲入茅屋将萧珏与宋婉护卫在中间,邓长林跌入悬崖,没入悬崖下湍急的河流转瞬被卷入消失的无影无踪,而茅屋之内,宋婉怀抱着阿诺,等待着萧珏的怒意。
等了许久,这怒意却未曾落下,宋婉抬头,之间萧珏垂首看着她的眉眼。
那一双眼中情绪复杂,似是有怒,似是有恨,似乎还有一瞬的害怕,宋婉以为她看错了,因为定神去看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不见。hr